待那人離開,林丞相忙走到門前關上門,轉身對着錦盒便磕了個響頭。
“皇上慧眼,我大興有救了啊!”
今日朝堂之上,他早已發覺皇上有些不同,雖還是頑劣心性,可事情的發展卻微妙地在宇文派和老臣派之間尋得了平衡,若是往常皇上絕不會對朝堂上的事如此關心,更何況他一向不懂男女之愛,怎會突然間對戰雲軒有了興趣?兩人也非初次見面,僅是戰雲軒穿上龍袍,便引起了皇上的情愛之心?這怎麼想都說不通。
此玉佩原是一對,但隻要将其中一枚玉佩翻轉過來,便和另一枚一模一樣,這也是先皇将此玉佩賜予他的另一層含義——君心為玉,覆手為龍。
但他怎麼會?太上皇對他有知遇之恩,趙氏兩代君主都對他十分器重,他早已對大興對趙氏産生了深厚的情感,先皇臨終托孤,他必不能令其失望。
但好在,皇上終于開竅了,現在還不晚。
*
彼時宇文府已經搭上了戲台子,京城的人都知道宇文大人愛看戲,還專門在宇文府搭了一個戲台子,時不時請戲班子過去唱上幾首,唱什麼都無所謂,哪怕是同一段反複演唱他都毫不在意,因為鮮少有人知道,宇文靖宸其實并不怎麼聽戲。
他隻是在思考,他并不喜歡在安靜的時候思考,越是嘈雜的環境他的便越覺得安心,頭腦也更加清晰。
所以宇文靖宸聽戲的時候,府上從來沒人敢打擾。
台上的《風波亭》已經唱了三遍了,台下的宇文靖宸卻置若罔聞,這個唯一的聽衆坐在最中間的席位上,手指輕輕地點着桌面,仔細梳理着今天發生的事。
奇怪,實在奇怪。
證據确鑿,計劃完整,怎的結果卻和計劃中大相徑庭?他這個好外甥到底是如何一步步将戰雲軒的命保住的,這是他的無意之舉還是有心之人的操控,又或者就是他的本意?
他已經問過宮中的眼線了,趙承璟近來并沒有什麼變化,鬥蛐蛐打馬吊投壺仍舊是他每日最主要的行程,便是今日下了朝也立刻去了夏榮德那裡,還把蛐蛐給帶走了。
趙承璟不可能有這個腦子,而且他身邊也無人可用。
他倒更願意相信這是林柏喬的詭計,但老臣派的人和趙承璟的聯系是斷開的,他們不可能繞過自己的眼線溝通,小花園的談話中趙承璟也表現得天衣無縫。
難道真是自己多慮了?
趙承璟一天天長大,已經到了他必須小心謹慎的時候,一旦發現這個蠢外甥有要反抗自己的意圖,他便需立刻出擊,否則隻怕後患無窮。
“大人。”一個黑影從屋頂跳下來,跪在他身後低聲道,“大理寺那邊有動靜,有人持丞相的玉佩進去了。”
宇文靖宸歪了歪頭,似是思考,半響才問,“然後呢?”
“我們的人還發現一個大理寺的侍衛剛剛從丞相府離開了。”
“哦?他走的哪條路?”
黑影沒想到宇文靖宸會問這個問題,思索片刻才道,“就是中陽街那條道。”
“那是大道啊。”宇文靖宸仿佛在自言自語,面容卻舒展開來,一副終于破除謎底的模樣,“你去通知刑部尚書,讓他立刻去大理寺查看。”
“您是懷疑林丞相的人搞鬼?”
“林柏喬将戰家提審大理寺,是肯定會派人進去看一看的。但是你們沒看到那侍衛去丞相府,卻看到了他離開丞相府,走的還是大道。這證明林柏喬想讓我以為進去的是他的人,這便恰恰證明了進去的不是他的人。”
“主人是想讓尚書大人去抓人?”
“人不一定還在裡面,所以我還要進宮一趟,備馬。”
那個二龍戲珠的玉佩他的蠢外甥也有一塊,若今夜去大理寺的不是林柏喬的人,朝堂上發生的種種便都說得通了。
宇文靖宸臉上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他倒是很期待自己的蠢外甥能成長起來,這樣他也便可以提前下手了。
宇文府隻餘下清冷的唱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