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眼疾手快，抄起床頭櫃上的大蘋果，對準反派少年哀嚎怒張的嘴，猛怼上去，堵得嚴嚴實實。

隔壁床的老大爺伸長手臂去攔，但已經晚了。

那是我的果籃啊，而且蘋果還沒洗……唉，人老了，茶涼了，哭暈在枕上。

反派少年抑揚頓挫嗚嗚幾句，眼中的哀傷晦暗陡然變成明亮的星星眼，這什麼？好好吃。

他取下蘋果，咔嚓咔嚓地啃。

白棠拉上隔簾，将他們圈進單獨的小空間内。

“上次和你說了，以後不要叫我‘阿白’。”她坐在床邊，壓低聲音，“你說的靈力衰退是怎麼回事？”

反派少年咬着蘋果，輕哼道，“還不都怪你，肯定是上次你攔着我殺秃驢，害我靈力反噬。”

“是嗎？之前明明有更兇險的情況也沒見你靈力反噬過。”白棠嘟囔着，“明明是你變弱了。”

反派少年一聽這話，就要辯解。

白棠連忙岔開話題，“靈力還能恢複嗎？”

“能啊。”他狠狠咬了口蘋果，“隻要吃掉某個神仙，他的靈力就歸我了。”

“那完蛋了，這個世界沒有神。”白棠誘導着，“要不你回去？”

要是能這樣輕松将這個定時炸彈，不對，大佛送走那就好咯。

“我現在回不去。”反派少年伸出左手，漸漸收攏成碗狀，“系統那厮趁我靈力式微，逃出去了。”

系統？

白棠心頭一凜，她沒聽錯吧？反派少年剛才說的“系統”，是召喚她的那個系統嗎？

反派少年看出她的異常，但沒有多想，以為她隻是對這個奇怪的名字産生好奇。

“系統是個很弱小的神，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一直靠上神庇護，不過祂的靈力很特殊，能夠貫通各個世界，我就是靠祂找到你的。”

原來如此，難怪反派少年知道怎麼穿衣，會随身攜帶身份證，能夠順利轉學，還能調整她哥的心靈，是因為他背後有系統！

白棠不自覺地收緊了手指。

他和系統是合作關系嗎？他會不會已經知道她表現出來的友善與仰慕，其實隻是因為攻略任務？

看他的表情如常，不像是知道的。

反派少年是個直腸子，性格外放，藏不住事也不擅長試探。

如果被他知道，他的解決方案絕對是簡單粗暴地将她碎屍萬段。

在白棠的腦補小劇場中，她已經将自己的臉P在被反派少年殘忍殺掉的神仙臉上，雖然很多時候，他們連臉都不剩，隻是一灘肉醬。

反派少年不懂她面如死灰在想什麼，隻是一味哀嚎自己已經逝去的靈力。

他拉過白棠的手，摸向自己肘窩處紅紫的針眼，“我現在連血肉都無法立即恢複了。”

白棠被他灼熱的手心握住，立即從腦補小劇場謝幕，不等觸碰到他的肘窩，她已經抽回手。

少年的肘窩脹紫一片，明顯是他抽血的時候不聽話，白棠都能想象到他有多鬧騰，醫護人員有多崩潰。

她雲淡風輕地說，“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

反派少年哽住，她怎麼都沒反應？以前她還會從裙子上撕下塊破布，給他包紮的，不過那時他斷了條胳膊。

肯定是這個傷不夠明顯，他又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血珠瞬間溢出來。

果然白棠“哎呀”驚呼一聲，反派少年得意地笑。

不過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他感受到了殺意。

隔簾被拉開一角，護士小姐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來的，她背着光，白衣天使變成了灰袍死神。

“輸液結束了。”她微笑着卻黑臉，“去前台繳費拿藥哦。”

白棠連忙站起身，從病房逃離，出門的時候聽到反派少年的哀嚎，還有護士小姐訓他中二病建議挂精神科。

繳費拿藥，又是各種單據，手裡一堆，雜亂無章。

她的心也亂糟糟的，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反派少年的靈力衰退早有端倪：

她哥能夠輕易壓制住他，他身為神仙卻會海鮮過敏，晚上不蓋被子也會感冒。

至于靈力衰退的原因，她想不明白，但首先排除靈力反噬。

也許是因為這是個沒有怪力亂神的世界，所有的魔法神奇力量都會消失殆盡？

沒有靈力的反派少年就好比拔了牙剪了指甲的老虎，沒有安裝引線的炸彈，他現在就隻是個中二聒噪的普通人。

普通人？

白棠眼前一亮，那現在豈不是甩掉這個麻煩的最佳時機？

沒有反派少年，她平靜的生活就不會被打擾，她可以循規蹈矩地完成學業，不用擔驚受怕他闖禍，也不用擔心被當做早戀的小情侶。

“白糖，你在想什麼那麼開心？”反派少年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

白棠轉過身，他吭哧吭哧又在吃蘋果。

“哪來的？”

“桌上的供品。”

白棠這才想起來他們吃了隔壁老大爺的兩個大蘋果，她真想拿木魚敲醒反派少年的榆木腦袋。

看他這無知的蠢樣，很明顯系統也沒有和他說太多關于這個世界的常理。

她快步走回病房，找到老大爺道歉，打算掃碼賠款。

老大爺從哭濕的枕頭中爬起來，甩去淚水，化作胸懷寬廣的威嚴老人，“算啦算啦，我也吃不動，都送給你們吧。”

白棠哪裡好意思收，奈何身後是個嘴饞的，出了醫院就問還有什麼好吃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讓你吃個夠！

白棠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她沒有搭地鐵回家，帶着反派少年坐上了開往城郊的大巴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