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的同桌姓淩,長相普通成績中等性格溫吞,是個毫無特色的路人甲。
聽說春遊的時候,他被黃厄辰塞了一手的蚯蚓,當場就口吐白沫吓暈過去,現在看到轉校生就繞路走。
可他偏偏和白棠是同桌,黃厄辰一天來他座位八百次,他恨不得鑽進課桌躲起來。
後來他練出了神功,下課鈴一響他人已經閃現在教室外,體育課的短跑成績都刷新了,被班長偷偷列入接力賽的最後一棒。
白棠不敢想象,他逃跑速度已經這麼快了,還被反派少年逮住逼着換座位,得有多麼絕望多麼害怕。
她轉過頭,同情地看向最後一排。
倒黴同桌正可憐兮兮地縮在桌子上,對不起,那樣子真的有點像動畫片裡擔心被大灰狼吃掉的小豬猡,委屈巴巴地,趴在作業本上,啪嗒啪嗒掉眼淚。
白棠收回視線,又看了眼身旁笑得一臉無害的罪魁禍首。
她在心中拉響警報,今天反派少年敢欺負同學,明天說不定就敢炸學校,後天毀滅世界的計劃就要搬上台面了!
現在不趁早掐滅他心中的反叛萌芽,她的墓志銘遲早會加上“人類毀滅原罪”的字樣。
她從筆記本上撕下一角,開始教育他。
[上課不能随便換座位!還有,我同桌都被你欺負哭了,下課你去和他道歉!]
寫完自己讀了一遍,又覺得語氣太強硬了,于是劃掉感歎号,加了三個卑微的字眼,[怎麼樣?]
她将紙條推過去,小心觀察他的表情。
黃厄辰歪頭看了一陣,然後眼睛充滿神采,八成覺得他們這樣像是在交換秘密情報,很好玩,開始到處翻騰找紙。
他沒有帶自己的本子,就從課桌抽屜裡随手翻出一張試卷,倒黴同桌的試卷,後面的大題都是空白,他就打算撕下來當紙條。
那可是剛考完的數學試卷,班主任要家長簽字後再上交的!現在撕了,讓倒黴同桌拿什麼去交?拿命嗎?!
白棠連忙阻止他,又推過她的筆和本子,示意他寫在這上面。
黃厄辰丢開試卷,在筆記上留下歪歪扭扭的蒼蠅字。
[為什麼不O換坐位?我坐在你O邊,你還O教我習O。]
白棠無語,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也太多不會寫的字了吧?
不知道反派少年是因為從來沒和别人道歉過,所以根本就不認識“道歉”兩個字,還是看不起人,他直接把她後半句的要求無視了。
她拿過本子:[座位都是老師排好的,随便亂換會影響課堂秩序。]
其實白棠也不知道老師是根據什麼安排的座位,但她向來聽話,對學校的規章制度、老師長輩的要求很少會産生質疑,标準的乖寶寶。
黃厄辰就是另個極端了,他的行事準則隻有他自己,聽不聽話完全看心情。
紙條來來回回傳遞,上面的信息隻有兩點,“這也不準”和“那也不行”。
他嫌煩了,不再和白棠理論,趴在桌子上睡覺,隻将後腦勺留給她。
白棠拿筆戳他,上課怎麼能睡覺。
他的校服袖子高高挽起,裸|露出來的胳膊肘被她點出個小黑痣,也沒有任何回應。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是最好的助眠音,看來他已經沉入了夢鄉。
白棠想起以前在修仙世界,反派少年每到下雨天也是這樣直接睡過去,就像是蛇類需要冬眠,他大概雨天需要雨眠。
進入三月,春雨連綿,春眠不覺曉,每次叫他起床,他臉上都透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她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那時候白棠就覺得自己像是大冬天闖入山洞的狡猾獵人,每次熊睡着了,她就開槍發出巨大的聲響,熊張牙舞爪地撲上來,她美美隐身,待熊再次入睡,她又開一槍。
每日如此反複,黃厄辰的黑眼圈都快出來了。
白棠盯着《反派少年補完計劃》開始反思,是不是她的要求過于嚴苛了。
原本她是希望他能好好學習參加高考,不管怎樣至少有個學曆,像個正常人生活下去。
但很明顯他不喜歡,他本就是無拘無束、沒有形狀的風。
這麼多天能老老實實坐在教室,已經罕見,她不敢想象如果繼續逼着他學習,他會怎麼樣。
會不會變成科學怪人,研究出什麼高精尖機器人把人類毀滅了?
會不會壓抑太久精神失常,哪天重操舊業,變成蒙面變态殺人狂?
白棠望着黃厄辰的背影,覺得哪種都很有可能。
算了算了,當個快樂的文盲,總好過當個高智商罪犯。
她重新修改《反派少年補完計劃》,将學習目标、交友目标統統劃掉,隻要不影響别人,不毀滅這個世界就可以了。
她合上筆記,輕聲歎息,救贖反派什麼的果然是小說裡才能做到的事情,至少她一個人是改變不了什麼的。
EVA封皮的筆記被塞回了課桌,她拿出一張物理試卷,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的課業學習上。
黃厄辰最讨厭下雨天,因為出去玩會被淋濕,空氣中還有股令人作嘔的土腥味。
他殺過好幾個雨神、河神和水神,但總會有新的神仙冒出來,殺是殺不完的。
即便他是至高無上的厄神,在修仙世界也不是事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