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功夫李宏科的朋友們都來了,屋子裡又烏煙瘴氣的,有個人進她房間“喲這真是沒良心,媽都死了還打扮。”
她給舅舅打電話問到哪裡了,小舅媽接的“你姥姥知道了扇死你。”李許終于忍不住了“為什麼要告訴我姥姥,她那麼大歲數了,又不是我把我媽害死的。”她小舅媽說:你媽都死了還這麼牙尖嘴利?
李許:對啊,我媽都死了,為什麼你們還要欺負我,就因為我媽死了嗎?
她小舅媽:你那麼能你自己想辦法吧。
那頭挂斷了,她坐在原地,她小舅還沒結婚的時候,小舅媽很喜歡她,後來生了孩子不願意帶,兩個人都沒升職,手頭緊張,恰好李該膝蓋滑脫,做了個手術,保姆一個人管不過來,她姥姥就帶着剛出生20天的孩子來了,她愛屋及烏對這個小黑猴子也很好,仨人一塊長到他胖成了個發面饅頭斷了奶進托兒所才分别。
她想不通小舅媽為什麼這樣,就又給李該打電話,哥你到哪裡了。
李該那邊說什麼聽不清,隻聽到他手機沒電了。外頭在喊:怎麼待客的?連壺茶水都沒有?老李你真是把閨女慣得不成樣子。
李該又去拿茶葉,看見書房裡擠滿了平時程莉莉不讓李總來往的狐朋狗友,正在到處亂翻,還指點她呢:怎麼不打幡還貼着對子,真是小孩子不懂禮數。
小舅舅打電話來要她去接,她如蒙大赦拿着車鑰匙撕了春聯往外走,見到了舅舅兩行淚“唰”就湧出來了,舅舅摟着她,我們許委屈了。
程莉莉是老二,她結婚了兩口子一起給小舅舅供了幾年大學出來的,姥姥家裡實在沒錢,滿打滿算種麥收稻供出來的隻有大舅舅,大舅兩口子調動工作之前也是教書的,大舅媽那邊還有個弟弟要讀書,兩口子也窮得厲害。
過年時候見小舅舅還是剛提職,仕途正好春風得意,今天再看他精神狀态已經很差了,他看李許沒精神,開着車讓李許睡一下,李許幾乎是靠在椅背上就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她頭疼醒了,看車裡已經空了,上樓去找舅舅,還沒進門就聽到聲音,“姐姐啊我的姐姐”
李許沒見過男人哭得這麼兇猛過。
家裡那些不認識的李總的朋友已經都走了,隻剩了十幾個茶水杯。她再看舅舅,他的手攥着姐姐的手,程莉莉的手甚至被他焐熱了,李總坐在沙發上抽煙看舅甥兩個跪在一起,可能因為有煙氣,看不清楚,她覺得他很遠,遠的不像自己爸爸。
原來她大舅舅也來了,那些人是他趕走的,他一來先是大哭,再是生氣,先問李總:我妹妹好端端一個人,放着翻譯官不當跑去大老遠跟你當老師,生了孩子以後又是個賣電器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怎麼豎着走出去橫着躺在這裡讓這麼多人指點?
有人給她打電話,是李總朋友,剛走不久的那群人裡餓的,問她要程莉莉照片做遺像,她翻了半天,自己手機上甚至沒存過程莉莉的單人照,她總是在店裡。
她去拿程莉莉手機,屏鎖上頭有40多條銀行提醒,她看了看李總,沒做聲,解鎖手機打開相冊去找,幾乎都是電器促銷的圖和他倆的照片,她一直翻到最後,有一張程莉莉的自拍,沒照全,但是笑的很開心,是她換了新手機的第一天,在試攝像頭功能。
她把這張發過去,那邊說不行,手指頭在畫面裡,她又挑了一張區域總經銷的合照,裁了一張挺糊的程老師,這下可以了。那頭說:六百六,要先給錢才能做。
她說:好。
錢轉過去那頭說半小時就回來了,她說:好。
她靜靜看着大舅去拉小舅,兩兄弟都淌着眼淚,這時候李總沒坐在沙發上了,煙也掐了,他又變成了李宏科,灰白頭發的羅鍋背,哈着腰坐在闆凳上。
子涵現實時間播報:12:00,倒計時12小時回到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