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後,她裹着柔軟睡袍滾進屬于自己的被窩時,興奮地蹬了蹬被子,頓時被幽幽香氣包裹環繞。
當太子就是好,連備用被褥都熏染着如此清透淡雅的香,聞着就很貴。
雨夜該有的惬意,都在此刻齊備。
秋緒先是享用了美味的點心與茶,接着泡了一回玫瑰花浴,被侍從們清洗養護的長發,此時松散地鋪在雲枕上,發尾還沾着薔薇露的香氣。
她悄悄瞥一眼睡在外側的顧玉初。
他已經睡了,微微側着臉,連亵衣領口蹭歪了都未察覺。
也是,他近日早出晚歸,半月裡連軸轉着應對那些明槍暗箭,縱是鐵打的身子也該乏了。
秋緒觀察片刻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線,确認雙方都是各自安睡的姿勢,連被角都絕對不會交疊,最後那點兒擔心也放了下來。
行了,這把他們肯定隻能睡素的。
她靜悄悄地蓋好被子,伴随着寝殿内彌漫的助眠香薰,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秋緒睡得不算沉,不知過了多久,在半夢半醒間,她剛要翻身,卻蓦然察覺腰際怎麼沉甸甸地壓着條胳膊。
遲疑片刻,她猛地一睜眼,發現自己果不其然又在顧玉初懷裡。
如同上回在美人榻上的場景,她額頭抵住他的咽喉,手臂堂而皇之地環在人家腰間,抱着那滾燙的溫度,睡得惬意安然。
秋緒:“……”
真是奇也怪哉,為什麼就破不了睡覺一定會滾在一起的設定了?
她茫然地擡起頭,望向床榻内側那遙不可及的枕頭被子,也是服了,打個車才能到的距離,她怎麼一點兒都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怎麼過來的?
耳畔傳來顧玉初均勻的呼吸聲,這厮倒睡得安然,半點不知發生什麼事兒。
……在被發現以前趕緊跑吧,要不然顧玉初又以為她滿腦子隻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她屏住呼吸,慢吞吞地将手臂慢慢抽回。
在這寂靜的夜裡,連衣物摩擦聲都被放大數倍,這麼簡單的動作都被她做的心驚肉跳。
而後,她緩緩地轉過身去,試圖以最悄無聲息的姿态爬回自己的被窩。
正當秋緒小心翼翼地蛄蛹時,身後突然響起窸窣聲響,她立馬僵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
偷摸回眸一看,原來顧玉初沒醒,隻是不知夢見什麼,微微皺眉,無意識地悶哼一聲。
然後,他一個翻身,長臂精準地橫亘在她腰間,從背後将她抱住了。
刹那間,秋緒的後脖頸汗毛豎起,脊背繃得筆直,心跳如擂鼓。
不不不怎麼就這樣了……
她試圖從這桎梏裡脫身,可稍一動彈,反而被摟得更緊。
顧玉初仿似找到最合心意的抱枕,橫在她腰間的胳膊驟然收緊,竟将她往後拖了半尺——這下連後腦勺都抵上了他肩窩,整個人嚴絲合縫嵌進他懷裡。
此刻,秋緒整個人都被牢牢禁锢在顧玉初的雙臂之間,無處可逃。
他的臉抵在她的脖頸處,溫熱的吐息拂過後頸的肌膚,帶起一片細密的戰栗。
偏生他的呼吸仍然綿長安穩,鼻尖還無意識地在她發間蹭了蹭,惹得她下意識轉眸看去——
不經意間,嘴角輕輕擦過他的唇。
秋緒觸電般轉回來,啪的一下捂住了嘴巴,倉皇地把那聲尖叫給死死按住了。
她杏眼圓睜,臉漲得通紅,但還得保持着僵卧姿态,脊背緊貼的胸膛随呼吸規律起伏,直到确認他依然沉睡,那顆狂跳不止的心,才緩緩恢複平穩。
幸好幸好,他還沒醒。
貼貼倒還無妨,若是叫他知道真親上了,她可真的要死咯。
待情緒稍稍穩定,她這才敢回想片刻方才短暫的觸碰,他身體很燙,嘴唇卻帶着涼意。
不過,很柔軟。
由此可見,這人呐,縱使心腸再硬,言辭再冷,嘴唇都還是軟軟的。
秋緒就這樣窩在他懷裡胡思亂想着,困意如輕柔的霧氣籠罩下來,她本來就沒睡夠,此時他的姿勢,又如同溫暖厚實的被子将她包裹。
太有安全感了。
好像回到最初的港灣。
不知不覺間,她的意識愈發模糊,再次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察覺到秋緒的呼吸逐漸趨于平緩,她身後的顧玉初卻悄然睜開雙眼。
他靜靜垂眸,注視着少女沉睡的側顔。
視線下移,一寸寸掃過每個細節。
長發如雲,堆疊在枕上,發間露出小片盈潤潔白的耳垂。
再往下,是線條流暢的脖頸,宛如一段無瑕的玉琢,被領口壓出淡淡的绯色印痕,甚至還能看清在肌膚下若隐若現的纖細血管。
此刻,她以毫無防備的姿态安卧,将最柔弱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眼前。
顧玉初的指尖無聲地懸停在她頸動脈上方,脆弱的經脈近在咫尺。
隻要他一用力,就能折斷這截頸骨。
就在他的猶疑之間,睡夢中的秋緒蓦然輕哼一聲,兀自往他胸膛更深處蜷縮。
他順勢緊緊擁住少女窈窕的身體,将臉龐深深埋入她的長發與肩頸之間,唇齒已貼上她後頸那寸軟肉,卻遲遲沒有咬下。
喉間滿是燒灼的渴意,卻隻能克制。
後槽牙暗磨,最終他隻能飲鸩止渴般,貪婪地嗅着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
每次看見她這般完全不加設防的姿态,他的内心深處便會湧起一種難以言表的摧毀欲。
那仿似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又不知從何而起,又将歸于何方。
蓦然間,他的眼前浮現出之前,隻要有任何近距離的接觸,她都恨不得退避三尺的模樣,不禁目光一暗,墨色翻湧。
她對他,竟是抵觸到如此地步。
不能讓她知曉……
可是,究竟要怎樣忍耐,才能扼制住那想要一口咬下去的沖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