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時,廚房裡已經飄出陣陣香氣。白鶴系着格子圍裙,正往砂鍋裡放入最後幾顆枸杞,湯勺攪動間,乳白色的魚湯翻滾出珍珠般的氣泡。
“嫂子,餃子餡調好了。”程朗端着青花瓷碗走進來,手指上還沾着點油腥。
他湊近火上的砂鍋,深深吸了口氣:“好香欸。”
白鶴用幹淨的手摸了摸程朗的腦袋,“快去洗手吧,看看你哥那裡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
程朗耳尖微紅,轉去洗手池沖洗。水流聲中,他忽然想起什麼:“哥說要做八寶飯,糯米泡好了嗎?”
“早泡上了。”白鶴朝料理台努努嘴。浸泡的糯米在玻璃碗裡泛着珍珠般的光澤,旁白整齊排列着做八寶飯所需的配料。
客廳裡傳來電視裡春晚預熱節目的歡聲笑語,程秉慢慢撫平紅紙上的褶皺,退後兩步端詳着“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字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哥,歪了。”程朗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手裡還拿着膠帶。
程秉:“……”
程秉發現,自從他将一半注意力轉到白鶴身上後,他發現他的寶貝弟弟多少有點情商低了。
“哪歪了?”
“左邊再高兩毫米。”程朗比劃着,神情認真得像是在解數學題。
程秉左看看右看看,這才發現這個細小的高度差,他拍了一下程朗的後背,“那正好,給你脫脫敏。”
程朗:“……”
他發現,自從有了嫂子後,他哥真是越來越直白了。
沒哥哥愛的弟弟,像路邊的白菜。
……
算了,哥哥現在一日比一日心情好,有時他都不禁恍惚,這才是哥哥真正的樣子。哥哥開心就好。
“你們别玩大家來找茬了,快來包餃子!”他揮舞着手中的擀面杖說道。
白鶴不如兩兄弟廚藝好,他被派發的任務就是看火、玩面粉等低階遊戲,好不容易有一個他會的東西,兩兄弟還磨磨蹭蹭的。
三人圍坐在餐桌前包餃子,窗外開始下起小雪。
程朗負責擀面,他擀的餃子皮,每一片都像是批量生産,圓得像是用圓規畫出來似的。
程秉手腳麻利,包了一個又一個,白鶴則是慢悠悠地生産一些奇形怪狀的餃子,還在三個餃子裡包了一元銀币。
“吃了硬币的人來年有好運。”
兩人的餃子上鍋後,白鶴看着程秉包的胖嘟嘟餃子旁,自己的醜餃子格外醒目。
白鶴:“……”
“不行不行,我的幸運餃子需要單獨一鍋。”
程朗一下子笑出聲,收到了白鶴的一記“怒瞪”。
白鶴堅持要把自己包的幸運餃子單獨煮一鍋,程秉無奈,隻好找出一個小湯鍋給他。
水咕噜咕噜沸騰時,白鶴小心翼翼地把形狀特别的餃子放進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他們破皮露餡。
“嫂子。”程朗忍不住提醒,“餃子要攪一下,不然會粘鍋底。”
“我知道!”白鶴嘴硬,但還是拿起木勺輕輕撥動。水面上浮起的面粉沫像小小的雲朵,十幾個餃子随着水流打轉,其中一個的邊角微微翹起,露出一點餡料。
程朗站在一旁切臘腸,餘光瞥見白鶴緊張地樣子,唇角微揚。他放下刀,走到白鶴身後,手臂環過他的腰,握住他拿着勺子的手:“要這樣,順着一個方向。”
他的呼吸拂過白鶴耳畔,激起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他的耳根發熱,手下的動作卻不自覺跟着程秉的力道走,餃子果然不再打轉,乖巧的浮在水面上。
白鶴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在心裡暗自懊悔,當年上學的時候怎麼沒多運動幾下,不然他現在也不會比自己老婆還矮上一厘米。這樣被對方圈在懷裡,讓他感覺自己受受的。
一旁的程朗假裝沒看見,轉身去拿蘸料,卻差點把醋瓶打翻。
——哥哥和嫂子真是......越來越黏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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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飯上桌的時候,春晚正好開始。砂鍋魚頭湯奶香濃郁,八寶飯甜香撲鼻,......
最醒目的是中間的兩盤餃子,一盤圓潤飽滿,一盤歪歪扭扭,對比鮮明。
白鶴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怎麼這餃子下鍋後更醜了,白鶴掩耳盜鈴般不去看那盤醜餃子,隻夾着程秉包的“福氣餃子”。
程秉低笑一聲,主動夾了一個醜餃子,剛咬了一口餡料就頓住了。
他慢慢吐出一枚閃亮的硬币。
“哇!”白鶴誇張地鼓掌,“程哥明年要發大财!”
程朗看着自己碗裡的餃子,猶豫了一下,輕輕咬下去——
“咔。”
第二枚硬币。
白鶴瞪大眼睛:“等等,我的幸運餃子怎麼全被你們吃到了?”
程秉把硬币擦幹淨放到他手心:“分你一半好運。”
白鶴撇嘴,突然靈機一動,将硬币握在手中,從盤中夾了一個餃子,再咬餃子——硬硬的口感。
“中了!”白鶴眼睛亮晶晶的,随即将銀币擦拭幹淨交給程秉,“這樣,我們就算交換好運了!”
程朗:“……”
他不應該在這裡,他應該在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