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嗦着從禮服内襯暗袋拆出應急抑制劑，針頭紮進大腿時才發現手腕上有圈淡紫色淤痕——李總方才假裝攙扶時留下的指印，正好覆蓋在舊傷上面，形成詭異的同心圓。

門外傳來父親壓低的聲音：“……合同今晚必須簽，隻要李總完成臨時标記……”

“但三公子的信息素純度報告顯示……”

“所以才要趁現在！”宋明的聲音突然靠近隔間門闆，古龍香水的氣味從門縫滲進來。

“賀玺那群Alpha從邊境回來了，要不了多久，賀家必定會徹底掌控議會，到那時，Omega交易稅起碼就要翻三倍。再說……”

宋明聲音裡滲出蜂蜜般的惡意，“這廢物養到二十二歲，光是調教的費用就花了四百多萬，總該回點本。”

隔間裡的宋景沅瞳孔驟然收縮，虹膜邊緣那圈罕見的銀灰色變得更加明顯。

他看到鏡中自己的嘴角竟然還保持着完美弧度——多麼漂亮精緻的Omega面具啊。

待到門外兩人離開，宋景沅立刻回到了換衣服的休息室，将準備好的禮服換上，在即将離開休息室的瞬間，他聽到休息室的電視傳來一則報道——

—— “由賀玺上校帶領的十四軍在N6798星連接蟲族邊境區域大敗蟲族，獲得了聯盟與蟲族大規模對抗的第736次勝利，賀玺上校本人的第99次勝利！賀玺已經成為聯盟近代最英勇的将軍！是聯盟永遠的不敗将軍！”

賀玺曾在自己的第57次大敗蟲族軍隊時，獲得總理親自頒發的榮譽勳章，并授予“銀翼将軍”稱号，其親率的十四軍的被稱為銀翼軍。

“昨日，賀玺上校将攜銀翼軍凱旋，軍部三位上将身穿三星星徽制服，于星際港迎接……”

後面的話宋景沅沒聽到，因為他聽到了門外侍女傳來的催促聲，他不敢多做遲疑。

——

鑽石項圈的低溫鎖鍊勒得宋景沅氣管生疼，呼吸時能聽見細微的冰晶碎裂聲。

李總故意把電子項圈的溫度調到零下十五度，金屬貼着讓突起的喉結結出霜花，像給蒼白皮膚套上殘忍的珠寶。

電梯數字跳到300層時，項圈内置的腺體掃描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藍光在兩人臉上投下詭異的條紋。

“純度飙升到89%？”李總醉醺醺地掐住他的下巴，拇指摁在他的唇上，強迫他嘗到戒指上殘留的魚子醬腥味，宋景沅惡心得臉色更加蒼白，額頭不禁冒出冷汗。

“小賤人剛才在裝純？”另一隻手粗暴地扯開他的衣領，昂貴的絲綢發出撕裂的哀鳴。

宋景沅被拽着頭發撞向鏡面牆的那一秒，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懼，閉上眼睛，等待疼痛的降臨。

突然，整層樓的智能照明系統發生癱瘓，黑暗中他聽到李總腕骨發出的錯位聲。

應急燈亮起時，一個修長的人影站在走廊盡頭，軍靴踏碎滿地的人造月光，影子在牆面上延伸成巨大的羽翼形狀。

“李昌明，”來人聲音像星際塵埃一般冰冷，每一個音節都精準地落在心跳間隙，“你涉嫌賄賂第七艦隊高級将領，違反《星際貿易法》第38條。”

黑色手套劃過全息逮捕令，投影上的電子印章還在滴落着虛拟的紅色墨水。

宋景沅感到項圈突然松脫，墜落的鑽石在波斯地毯上敲出沉悶的聲響。他跌坐在地，看見來人肩章上的銀翼徽章在暗處泛着銀色的冷光——這是賀玺直屬的銀翼軍的标志。

李總肥胖的身軀被兩名士兵架起來時，深紅酒液正從他褲管滴落，在價值連城的古地球羊毛地毯上洇出醜陋的斑點。

“至于你......”軍官蹲下身，黑手套捏住宋景沅下巴，這個角度讓他看見對方領口下若隐若現的傷疤——是蟲族酸液腐蝕留下的放射性痕迹。

月光劃過對方眉骨上的疤痕時，宋景沅突然認出這是新聞上那個單槍匹馬摧毀蟲族母巢的瘋子少将，全息報道裡他站在蟲族女王屍體上的畫面成為無數Omega發情期時的慰藉。

軍用鬥篷裹住他時，暴風雨般的信息素沖進鼻腔，帶着電離層的臭氧味和某種金屬灼燒後的氣息。

宋景沅眼前閃過七歲時，參加的一場豪門宴會，是為了慶祝賀家小王子的六歲生日。那時，妹妹宋淺瑤和姐姐宋淺棠被父親帶到和小王子面前，卑躬屈膝的争取着小王子玩伴的機會。

而他，被傭人扯到一旁，生怕自己打擾了姐姐妹妹的好事。他隔着長輩們交際的空隙，朝對方的位置看了一眼，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

那雙眼睛盛滿了笑意，一看就是受到愛意長大的、最恣意的小王子。

或許，他對于宋淺瑤和宋淺棠很滿意吧......

那夜，他沒睡。

直到第二天，從宋淺瑤跋扈煩躁的舉動裡看出，她們并沒有得到小王子的青睐。

若是她們都沾染不了一絲一毫的人，他就猶如地上的塵埃，連仰望星星的權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