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玻璃,灑在靠窗而坐的少女身上。
暖融融的,在這秋日的午後,正适合人好眠。
面前攤開着國文書,青葉由希單手撐着額頭,神志昏昏,眼皮沉重。
腦海裡,一幕一幕的畫面像幻燈片一樣飛快閃現,恍恍惚惚的,她不确定自己是在做夢,抑或,回到了那個氣氛炙熱的夏日。
那個,她怦然心動的夏日。
不知算不算緣分,從國一到國三,每年換一次班,她每每都巧合地被分在跟柳蓮二同一個組。
半年之前,她還隻把對方當成一個普通而感覺陌生的同班同學看待。
那位少年給她的印象,是嚴謹、沉着,淡漠、疏離,一看就城府很深,讓她下意識就想保持距離……鑒于對方過于優秀的學習成績,據說在網球部與學生會都是骨幹,她不由得贊同校友們私底下開玩笑說的“高嶺之花”這一比喻。
升入國三,兩人座位靠得近,才偶爾有一兩句交談。
直到班導對着她的國文分數搖頭歎氣,指名文學造詣遠超一般國中生的柳蓮二有空輔導一下她……慢慢就熟悉了。
能稱得上是朋友……吧?
至少青葉由希單方面是這樣認為的。
成了朋友,她像發掘寶藏一樣,每一天都能發掘到她曾以為“城府很深”的少年,内在裡的閃光點。
細心,周到,待人真誠,信守諾言。
因為班導的囑咐,每每問學習上的問題,對方都顯得很耐心、給她講解時也是盡可能的周詳;
甚至專門替她做了一本筆記。
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女,面對這樣近乎完美的異性,青葉由希不可免俗地産生好感。
也隻是朦胧不清的,甚至連自己也不能确定的,少女心思。
但,或許在意了,不由自主便會關注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在立海大待了兩年多,她聽說過網球部的威名及獲得的榮譽,知道那一群少年擁有超高的人氣,卻從沒關注過相關的賽事。
于是這一回,懷着一種微妙的心情,她跑去觀看了網球部的比賽,從關東大會到全國決賽,隻要是立海大隊的比賽,可以說一場也不落。
她注視着網球場上的柳蓮二,像是重新認識了對方一樣。
怎麼形容呢……
耀眼,有一種炫目的錯覺。
太“閃”了。
青葉由希從沒想過,那樣淡雅自持的一個人,竟然也有那樣奔放的、熱情的另一面。
或許賽場的氣氛太過熾熱,連她一個對網球一竅不通的旁觀者,也被感染到了那一種火熱的心情。
她的心,随着柳蓮二每一次揮拍,收緊或放松。
砰砰,砰砰。
一時間,所有的情緒隻為賽場上那一個少年而牽動。
說來也是讓人羞恥,那時的她,簡直就像一個迷戀Idol的小女孩,為對方赢得比賽而歡欣、也為其後的失利而沮喪。
立海大網球部沒能成就“三連霸”的神話。
決賽結束,青葉由希看向歡騰雀躍的青學隊,又看了看立海大這邊,目光凝膠在看不清是什麼表情的褐發少年身上,心髒突如其來是一陣緊縮,難受到近乎窒息。
便在那一刻,她終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情。
她喜歡柳蓮二。
沒有逃避,或是驚慌失措。
隻有少女的羞澀。
然後青葉由希思考起告白成功的可能性,大概,不到百分之十五吧……嗯,升學在即,為不影響心态,她自欺欺人般決定,等國三畢業了,再跟柳蓮二告白。
萬一告白成功,繼續就讀立海大附高也不錯;否則,聽從媽媽的吩咐,回東京讀高中,正好避免日後碰面的尴尬嘛。
糾葛複雜的少女心啊……
青葉由希不自覺彎起唇,意識漸漸清醒了。
手撐着腦袋,不僅胳膊肘發着酸,被擠壓的太陽穴也是麻麻的,還在感冒中,頭暈乎乎的,就更難受了。
輕皺眉頭,下意識揉起了額角,隐約覺得胸口悶得慌,嘴裡不由得瀉出一聲低吟,緩緩地吐了一口氣。
困頓中的少女,眼睛耷拉着,沒完全睜開。
就聽一聲清冷的嗓音,就在桌旁響起——
“還好嗎,青葉同學?”
感冒頭昏着的人,腦子不夠機靈,慢了幾拍,才陡地反應過來,這一道熟悉的聲音主人不正是她剛剛夢裡的主角……柳蓮二嗎?
便是一個激靈。
“嘩啦”的一聲,課本、練習簿和筆,被手臂不小心掃到地上,散落了一地。
看到相距不足一米、站在桌邊的褐發少年,青葉由希微微睜大眸子,臉頰莫名發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柳、柳君?”
“抱歉,驚着你了。”
說着,柳蓮二俯身,替女孩拾撿着書本。
“啊,沒有的事……”
青葉由希連忙拉開座椅,屈膝蹲下,想搶在對方之前,自己撿起東西……卻慢了一步,動作有些忙亂,不小心便捉着少年的指尖,當即跟觸電似的,趕緊縮回了手。
“不好意思。”女孩臉上燥熱,越發紅了。
柳蓮二将撿起的書本稍作整理,放回桌面。
青葉由希看他神态淡然,定了定心神,強作鎮靜,坐回座椅,藏在桌下的手掌輕握起,嘴上道着謝:“麻煩柳君了。”
柳蓮二注視着她紅得不正常的臉頰:“是發熱?有吃藥嗎?”
青葉由希怔了一怔,不知是不是她自作多情,居然從少年沒有起伏的語調裡聽出一絲絲關切與擔憂的意味。
忍不住揚起嘴角,她輕聲回着話:“輕微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