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宋聞溪無可奈何,隻得捧他踩己,還有無辜的陸青衍:“我心性不堅定,根骨也一般,能有如今的突破是多虧了成陵哥哥的照拂,還有你們說的那個陸師兄,聽說居高自傲,還是不要把我和他放在一起比了吧。”
她又頗谄媚地補上一句:“誰都不如成陵哥哥厲害呢。”
成陵這才露出些笑意,但忌憚不減,冷聲道:“談他作甚,不打一聲招呼失蹤多久了。”
他揚長而去,幾個弟子也噤了聲。
翌日是雲梯試煉,修仙之人最講究的就是心境,需要澄淨純粹,不能有心魔。
所謂心魔就是一個人最懼怕抑或貪戀的東西,或是一個物件,或是一段記憶,甚至可以是幻想,将人困于其間,逐漸迷失自我而産生的執念。
宋聞溪一大早就被成陵叫醒,頂着打架的眼皮困頓地站在台下。
她真是不懂了,此人是因為昨日之事故意報複她的不成。
嘻嘻昨日一直待在儲靈袋中,夜晚才放出來呼吸新鮮空氣,隻是今日上雲梯不能再帶它了,否則有作弊之嫌。
盡管它隻是一隻寶寶鳥。
晨風徐徐,帶着絲絲涼意灌入衣袖,刺得宋聞溪一個激靈,腦子也清醒不少。
陸青衍長身玉立,直直地站在她身旁,面上無甚表情。
宋聞溪打着哈欠,和他說着小話:“這雲梯不過就是個樓梯嗎?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況且一線牽的禁制破了,你可以不用一直跟在我身邊的。”
陸青衍幽幽開口:“雲梯能窺見人心,讓梯上之人回到最恐懼最貪戀的記憶中。若心智堅定,便能打破妄念,回到現實;若心智不堅,前者精神失常,後者迷失自我。雖不至于丢了命,但在這雲梯上瘋了的人可不少,瘋了之後失足摔成半身不遂的也有那麼幾個。你說,你會是哪種?”
頂着最冷靜的神情,用着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這般駭人聽聞。
宋聞溪的手心不自覺地滲出冷汗,黏膩的感覺很不舒服,直直延伸到心頭。
她笑嘻嘻地用手肘碰了下陸青衍:“這時候就别開玩笑吓我了,我很膽小的。”
陸青衍眉眼擡高,輕飄飄道:“都是實話,你既然嫌棄我,那我便先回去了。”
宋聞溪耷拉着個臉,苦兮兮道:“陸青衍,别走啊,你留下來,你保護我好不好?”
陸青衍卻似未聞,邁着腿離去,已然走了好幾步。
宋聞溪隻能癟着嘴說好話:“陸少俠,陸好人,陸哥哥……”
陸青衍蓦地頓住,忸怩半晌,終是挪着步子回來。
“你别亂喊。”
他語調裹挾着寒意,卻莫名染上幾分難為情。
宋聞溪眸光一閃,悄悄記下。陸青衍對“哥哥”這個稱呼容易心軟。
她音調微微上揚:“就知道你最好了,陸,哥,哥。”
這次她特意将最後幾個字停頓又停頓,愣是整出些死纏爛打、軟磨硬泡的意味。
陸青衍耳根有些發紅,很嫌棄地跟她拉開距離:“不要亂叫,我會護好你。”
宋聞溪笑逐顔開,清透的眸子裡漾着笑意。
“林妍妹妹,你在笑什麼?什麼事這麼開心?”
成陵施施然向這邊走來,并抛來一道笑容消失術。
宋聞溪撇下嘴角:“我是想到可以和成陵哥哥一同參加仙門大比,我們可以并肩作戰,打心底裡高興。”
成陵勾了勾唇,遞給她一個油紙包,溫聲道:“今日起這麼早,想必林妍妹妹你還沒吃早飯,我去後廚讨了個蔥油餅來,你先将就墊墊肚子。”
有吃的!
宋聞溪頓時兩眼放光,自從她結丹後,口腹之欲較從前降了許多,許是練成了修仙界的“辟谷”。
但人是鐵,飯是鋼,沒有人可以不為美食所動,通俗來講就是“饞”。
她興高采烈地接過油紙:“謝謝成陵哥哥。”
難得,這次的道謝之情是真的。
成陵浮起一抹淺笑:“林妍妹妹你喜歡就好。”
宋聞溪扒開油紙,蔥油的香氣撲面而來,黃色的面餅露出,綴着些碎蔥花。
她湊過去咬了一大口,面上盡是餍足。
陸青衍幽幽地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心他下毒毒死你。”
宋聞溪挪近兩步,離成陵稍遠些,低聲道:“他還打着嘻嘻的主意,一時半會兒不會弄死我的。”
陸青衍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成陵卻開口:“林妍妹妹,你在說什麼?”
宋聞溪回過頭來,指着手上的油紙包,笑盈盈道:“我是說這個蔥油餅特别好吃啊!”
成陵揚了揚眉,伸出手指在她唇畔摩挲兩下:“好吃就行,你慢些吃,這麼大人了還吃得滿嘴都是。”
宋聞溪心中升起一陣惡寒,微微瑟縮一下,礙于情面還是點點頭。
陸青衍話裡裹着冰碴,插嘴道:“沒好吃死你。”
待成陵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邊,宋聞溪才湊過去,輕聲耳語:“我還是更喜歡你給我的蔥油餅,你給我的更好吃。”
陸青衍冷哼一聲,沒再跟她多言。
兩刻鐘後,負責弟子高聲宣告:“雲梯開啟,請諸位道友趕快到入口來。”
宋聞溪跨過入口,周圍的熙熙攘攘頃刻消失,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隻剩她一人。
一條很高很長的白玉階橫于眼前,直通雲霄。
她很自然地爬上第一階,輕快地往上走。
一階,兩階,三階……
她走了許久許久,卻怎麼也爬不到頂,走不到盡頭,身體的疲倦很快蓋過了清醒的意志,扯着人直直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