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覺得他這話簡直莫名其妙,當下撇了撇嘴巴不樂意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徐行之的長相屬于漂亮當中夾雜着那麼幾分清秀的學生氣,要說有小姑娘喜歡也不奇怪。
左頤膽子大,性格開朗,她不認為女生主動示好有什麼不妥,于是便借着學習組的名頭,公然與徐行之處一塊兒。
從葉小麥的表述中,左頤得知了許多與徐行之有關的事。
這個過程中她表露出的情緒是正向的,半點沒掩飾對徐行之的好感。
“接下來你悠着點。”兩人對面坐着,葉小麥将蹄膀咬得咯吱直響:“馬上就要高三了……”
言外之意是提醒徐行之,别在這個節骨眼因為談戀愛耽誤了學習。
徐行之沒想那麼多,不覺感到煩躁,嗆聲打斷他的話:“吃你的吧!少啰嗦!”
之後幾日,左頤雷打不動地天天下了課過來找他。
起初徐行之還能遊刃有餘,應付得當。
幾次接觸下來,他發現左頤這人膽大心細,直白利落。
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讓徐行之難以招架,也自認矮對方一截。
左頤察覺出他的回避,每每結束完課程去食堂的路上,徐行之總是喜歡拉着葉小麥作陪。
那副對自己避之不及,卻又沒辦法的态度——左頤反而覺得新鮮。
翌日傍晚下了課,徐行之主動去隔壁班找葉小麥,左頤锲而不舍地跟了上來。
“徐行之!”她忽然叫住人,挑了下眉笑吟吟地問:“有時間嗎?我們談談?”
徐行之自覺應話時嘴角有些抽搐,支支吾吾地:“現、現在嗎?”
像是預感到對方要說什麼,徐行之整張臉燒得通紅,頓了頓才答:“我、我要……”
左頤沒理會他的拒絕,目光直直地盯住人坦言道:“就五分鐘,不耽誤你吃飯。”
徐行之心跳如鼓,腦子空白了一片,稀裡糊塗就應承了下來。
這裡來來往往都是同學,不是個可以談話的好地方
左頤轉身往樓道口走,徐行之跟着她下了樓。
兩人先後走出教學區,向着實驗樓的方向疾步前行。
實驗樓的北面有塊草坪,草坪上鋪着鵝卵石,旁邊的小徑一路通向露天訓練場。
這個時間點學生們正一窩蜂地往食堂跑,訓練場上隻能瞧見寥寥幾個人影。
常思齊和三個隊友約好要來一場2V2的籃球賽,帶練老師當裁判。
輸的要幫赢的人洗一星期臭襪子,誰不敢認誰就是孫子。
幾人提前換好球服,有說有笑地往球場走。
路過實驗樓外的羊腸小道時,不知是誰先“咦”了一聲,繼而奇怪道:“……好學生也躲這兒談戀愛呢!”
其餘幾人聞言,順着他的目光掃過去,奚落道:“喲……那不是左小姐嗎?”
與常思齊同排的人先是确認了一眼,随後附和答:“還真是她,這妮子!”
隊友叽叽喳喳的議論聲很快便吸引來常思齊的注意。
他的餘光往幾人所指的方向微微一乜,倏然怔住。
那人的身影被樹幹擋住一大半身軀,又因逆着光,他隻能憑借對方的衣着背影判斷出個大概。
貌似是……徐行之?
常思齊詭異地沉默下來。
身旁三人渾然未覺,幾張嘴叭叭叭吵個不停。
“聽說左小姐放狠話要追那小子,沒想到居然這麼抓緊!”
“你又知道了?”有人奇道:“咦……那不是小白臉嗎?”
常思齊沒有疑惑太久,撇眼再看,太陽穴不由自主地一陣亂跳。
徐行之的臉在他夢裡出現過無數次,不會出錯——确實是他!
他怎麼會在這裡?
孤男寡女的,他們在這裡做什麼?
常思齊的眼神旋即變得陰骘,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他竭力壓制住胸口波濤般的情緒,暗暗說服自己千萬别沖動,多日前被甩過耳光的那側臉頰卻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瞧見沒有……把人約到這種地方,左頤是打算表白了吧?”
“那可有好戲看了!”
說話的幾人當即來了興緻。
大家夥兒球也不打了,勾肩搭背地窩在綠植旁,很壞心地打算聽個牆角。
聽明白事情的原委,常思齊黑着臉,直挺挺地怒視前方。
隊友拉拉他的衣角讓他趕緊躲起來,他卻權當聽不見,兩個鼻孔氣得直噴火。
另一邊,徐行之的雙腳宛若生了根,全身的血氣直往臉上湧,咬着唇不敢吱聲。
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回接受女孩的表白,沒想到竟然是這種滋味。
左頤的話說得和她的人一樣漂亮——
“我不需要你的答案,反正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悠悠然道:“但我得讓你知道這件事。”
頓了頓,語氣裡帶着幾分揶揄:“……不過你好像很怕我?為什麼?”
“我……我沒有……”徐行之不想開口,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緊張的時候就會腦袋空空,手心冒汗。
左頤勾了勾唇,順勢而問:“沒有什麼?是沒有喜歡我,還是沒有在怕我?”
問完她又默不作聲地瞧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領教過女孩的有恃無恐,那種感覺如芒在背,隻叫徐行之惴惴不安。
他思量着該怎麼把話說得體面才不傷害對方,一邊又害怕對方會不會問出更加離譜的問題。
“你怎麼不說話?”左頤眨了眨眼,嬌柔婉轉的音色自耳畔響起。
徐行之鼻翼翕動,隐約聞到一股清甜的香氣——是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
那氣息似有若無、幽若恬淡,仿佛一張大網牢牢地将他罩住。
徐行之掙脫無果,猶如困獸。
他暗暗希冀着,這青天白日最好能劈下一道雷,拯救自己于水火。
兀然間,幾步之外的地方傳來一道人聲。
“——你在這兒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