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徐行之知道,這人就是愛裝——特别能裝。
兩廂無言了半晌,常思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
他揚了揚下巴,示意徐行之趕緊接。
該不會是情書吧?
念頭冒出來的一刻,徐行之的臉頰像燒起來似的又熱又燙。
他沒做好心理準備,隻聽常思齊自顧自道:“我給你申請了一個電子郵箱,你都不住校了……以後咱們可以用郵箱聯系。”
紙條緩緩展開,上面寫着一串鬼畫符般的英文。
賬号名稱設定得亂七八糟,密碼也沒有規律。
徐行之傻眼了,忍着笑問:“……你這是幹嘛?”
“誰讓你連個手機都沒有,不然我還可以給你打打電話。”
常思齊怨念很深地看着他,“還有啊……你一走,以後我飯搭子都沒了。”
他本來是想說“男朋友”的,但徐行之臉皮薄,真這麼說他鐵定又要生氣了。
徐行之聽完他無厘頭的埋怨,有些哭笑不得:“别誇張了,吃頓飯的功夫總還是有的。”
他收起笑意,用安慰的口吻問,“中午你想吃什麼,我陪你一塊兒總可以吧?”
霎時間,常思齊什麼氣都消了。
來前他很想跟徐行之告狀,文科班的人都在傳,徐行之跟左頤“談戀愛”了——這讓他這個正牌男友很沒面子啊。
好在徐行之剛剛态度還可以。
至少能說明,他還是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常思齊覺得自己不應該胡亂吃那些沒必要的醋。
他把紙條收了回去,臨走前又跟徐行之商量了一會兒待會兒吃什麼,最後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一段小插曲就這麼翻了篇,兩人又回到從前那般如膠似漆的學習生活。
往往下課鈴聲響了沒多久,常思齊便已經守在文重班門口的長廊裡等他。
自從徐行之改為走讀之後,寝室裡的床位也被撤了,午休時段他隻能枯坐在教室自習。
這樣一來倒是更方便常思齊過來找他,徐行之認真學習的時候,他也開始捧起書本,心不在焉地打發時間。
接連數月的走讀過程中,徐爸風裡來雨裡去地充當司機的角色,一來為了監督兒子,二來也是得到徐媽的授意,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那個“戀愛對象”,将早戀的苗頭扼殺在搖籃裡。
入冬後氣溫日漸走低,一眨眼距離元旦假期隻剩下兩天。
這天是周四,海市一高給所有學子們放了三天小長假——包括高三生在内。
傍晚的放學鈴聲響起,教學樓裡學生們猶如鳥獸飛離牢籠,一窩蜂都往校門口沖。
徐行之從文重班出來的時候被冷風兜頭吹了一臉,接着狠狠打了兩個噴嚏。
他今天出門忘記戴圍巾了,總覺得哪裡不太舒服,果不其然現在中招了。
走廊外的常思齊聽到動靜,将提前買好的熱奶茶遞給他,讓他趕緊喝兩口暖暖身子。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往校門口走。
“這個假期你都在家裡嗎?”徐行之捧着紙杯抿了一口,覺得整個人都熱起來了。
常思齊十分自覺地接過他的書包往自己身上扛:“應該吧。”
回過神來頓了頓,又納悶道:“你是有什麼打算?”
聽說最近某部美國大片正在熱映,口碑還不錯,徐行之想趁着假期有空,約他出來看電影。
但轉念一想,徐媽這段時間對自己的盯梢越發嚴厲,必然是不會允許他獨自出門的。
于是徐行之索性閉上嘴,絕口不提電影的事。
兩人行至校門口,那幫蜂擁而出的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
徐行之站在保安亭外張望了好半天都沒看到徐爸的身影。
“奇怪了……人呢?”徐行之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
話音剛落,馬路對面泊着的私家車徐徐朝他駛近。
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徐爸從上頭下來。
他難得見兒子身邊有個伴,再定睛一瞧,大眼睛,高鼻梁,氣質不俗,妥妥帥小夥一個。
“這位是?”徐爸笑了一下,定住腳步多看了幾眼。
徐行之将書包扔進後座,言簡意赅地介紹了一句:“我同學,常思齊。”
常思齊也很有眼力勁,甜甜地喊了一句“叔叔好”。
徐爸點點頭當做是回應了,準備上車時略一猶豫,主動朝他招了招手,把人叫到一旁。
“小常,你跟咱們家行之關系應該不錯吧?”徐爸自來熟地伸手籠住對方。
無奈小夥子長得實在是高,他的手臂堪堪搭在對方肩膀上,半截胳膊在空中晃蕩。
長這麼大常思齊還是頭回被人喊做“小腸”,按捺住心頭的幾分别扭,他的表情顯得受寵若驚。
“……還可以。”在不清楚對方的用意下,常思齊也不敢貿然回答什麼,“叔叔,你是想說?”
徐爸緘默了數秒,似乎是在思索什麼。
事後他笑吟吟地說明來意:“想問問你,行之這段時間有跟什麼同學走得過于親近的嗎?”
“親近?”常思齊心說,除了我他還能跟誰親近?
看出對方話語裡的意圖,常思齊的膽子也大起來了,嘴角很小幅度地向上揚了揚道:“叔叔,你該不會是想問他到底在跟誰談戀愛吧?”
徐爸一怔,表情尴尬不已:“那……你知道是誰?”
常思齊了然于心地眨了眨眼,“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幫你監督他。如果有女孩子跟他走得近的話,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