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人行至上官溱面前,屈膝行了一禮,道:“仙居殿掌事宮女車蘭瑛,見過上官美人。”
是日後長久打交道的人,上官溱才應付了個笑容:“車姑姑不必多禮,今後還要多勞煩姑姑照拂。”
跟着車掌事從正門穿過院子,走到一個側殿,上面挂着牌匾,寫的是霁雨閣。
“屋子已經提前吩咐人打掃過了,上官美人先歇着,待會兒嶽美人到了,會把院中所有人叫齊,一起來見過主子,順便美人也見見殿中的另外幾位。”
車掌事交代完便先一步離開。
上官溱終于松一口氣,尋了屋中的桌椅,大喇喇坐下,自行倒了杯水,剛喝進嘴又吐出來,抱怨:“這水都是涼的。”
姚喜知上前接過茶盞:“我去重新上一份茶水來。”
上官溱拉着她的手腕:“也不急,先看看這新住處。”
說完,起身在屋中兜着圈打量。
越看上官溱眉頭皺得越深。
“本以為離了那秀女坊條件能好起來,結果這屋子還是又小又陳舊,還要和四個主子共擠一個院子。”
“尤其還有那嶽芸雁。”
這也是上官溱心情不大痛快的原因,她在掖庭宮那幾個月,就和嶽芸雁挺不對付。
或者應當說是嶽芸雁和她不對付。
也不知怎麼地,嶽芸雁總愛拿話刺她,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兒,但總歸聽多了煩。
上官溱又“哦”了一聲,糾正自己的話:“不對,盧美人有個小公主,該是五個主子了,聽說是個兩三歲的小孩兒,正是聒噪的時候。”
姚喜知連忙截住她的話:“臻臻你少說兩句,人家好歹也是個公主,可編排不得!”
“你怎麼也學上我阿耶了,我心裡有數的,這裡又沒外人在。”上官溱撅起嘴,卻還是聽言止住了話頭。
屋内剛靜下來,門口便來了人,是車掌事。
上官溱喚了進,車掌事道:“美人,宮女和太監們都在院中候着了。”
“我一會兒就來。”
姚喜知幫上官溱理了下儀容,随着上官溱去到院中。
人皆已到齊,嶽芸雁皮笑肉不笑地諷了一句:“上官美人可真是姗姗來遲呀。”
上官溱也不搭理她,隻朝着站居主位的盧美人點頭問好:“盧美人安。”又依次問候了祝美人和趙美人。
見人已來齊,車掌事笑着介紹了院中的情況,又為兩位新人各分了一個侍女來。
一個宮女碎步行至上官溱身前,身穿淺綠短襦和艾青長裙,中人之姿,但眼睛瞧着還算有些機靈勁兒。
行了個标準的叉手禮,道:“奴婢翠樨,見過上官美人。”
“除了這兩位是安排給美人們貼身侍候的侍女,院中還有四名宮女和四名太監,統一負責仙居殿中灑掃浣洗等雜事。”車掌事又繼續介紹。
宮女太監們讓新主子認了臉,幾個主位稀稀散散地說了些場面話,終于是散場。
待把一應雜物整理好,已經到了晚上,上官溱歇下,下人們也各自回了房。
姚喜知整理着自己的衣物,一邊和翠樨打探着宮中的消息:“翠樨阿姊可是已經在宮中待了許久了?”
翠樨已經年有十八,比姚喜知大上兩歲。
“你直呼我翠樨就行。”知姚喜知與上官溱關系親近,翠樨态度也分外熱絡。
“我十二歲便進宮來了,在宮裡做了多年粗使丫鬟,姑姑可憐我,這才把我調來服侍美人。”
“那我便不與翠樨客套了。”
姚喜知笑得乖巧,又問道:“我和美人初來乍到的,對宮中很多情況還不了解,還要勞煩翠樨多多提點。”
此前姚喜知被憋在掖庭宮不得四處走動,教習也隻是提些表面的功夫,對于宮中除了聖上,一些其他實際可以做得主的主子還處于兩眼一摸黑的狀态。
看着姚喜知求教的眼,翠樨莞爾,與她講起宮中的大緻情況:“宮中現在最得寵的當是馮貴妃,是聖人踐祚不久時選秀進來的,一進宮便聖寵不斷,貴妃娘子脾性不太好,要多注意避着點她。宮裡還有個不好惹的娘子是崔淑妃,雖然聖人少有去她宮中,但她是望族家的女兒……”
聽完了妃子,姚喜知又問:“那宦官呢?我在宮外時便聽說,宮裡的宦官似乎是格外得勢?”
翠樨眼神閃了一下,小聲道:“咱們心裡知道便好,如今宮内兩位大太監高正德和全起元可是外朝的官員見了也得敬幾分。不過我們平日裡倒是碰不上他們,一般最多也就與下面的内常侍和内給事打打交道了。”
繼續解釋:“内給事負責管理宮中的物資調配和日常用度,而如果聖人有什麼旨意和吩咐,一般是内常侍來傳達。”
内常侍?
姚喜知腦海中突然閃過某個身影,當時好像聽上官溱叫他,林常侍?
點了點頭,心中的話不自覺問出了口:“宮中可是有一位姓林的内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