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喚名,也不知是在叫誰,但人就是愛湊熱鬧。
兩人好奇地回過頭張望,卻見淑妃崔雪枝居然正大步朝她們走來。
二人連忙行禮:“崔淑妃安。”
行至二人跟前,打量了下上官溱,又看向姚喜知,眉梢輕挑,嘴角勾出不懷好意的笑。
面前的宮女梳着雙丫髻,雖是埋着頭隻能見着個後腦,但飽滿的頭型似乎也顯出幾分憨态可掬。
低頭撥弄下自己的剛修剪圓潤的指甲,崔雪枝面露幾分可惜,不緊不慢問道:“你叫姚喜知是吧?”
姚喜知身子一抖,竟是朝自己來的。
小心翼翼地回答:“回淑妃娘子,奴婢是叫這名。”
話剛說完,便隻聞得“啪——”的一聲。
姚喜知偏着頭,耳中嗡鳴作響,臉上是火辣辣的疼。瞬間紅腫浮現出的掌痕,昭示這一掌是足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自己這是挨了一耳光?
平白無故的?
旁邊本彎腰屈膝的上官溱倏地起身擋在姚喜知面前:“不知淑妃是何故要打我侍女!”
怒目圓睜,指尖掐進掌心,竭力壓制自己心中的怒氣。
崔雪枝也不給她正眼,隻用餘光輕飄飄地瞟了上官溱一下。
本擡頭想拿個下巴俯視她,卻發現上官溱竟比自己高了小半個頭,這麼個姿态反倒像是她在仰視對方。
崔雪枝立馬收回下颌,不動聲色後退一小步拉開距離,隻有臉上寒意更盛了幾分。
“也不知是什麼沒家教的主子帶了這樣沒規矩的婢子!喜知?什麼檔次的人也配跟我撞名,都不知道避諱嗎?”
崔淑妃,名崔雪……枝。
姚喜知在上官溱身後,頭腦有些發懵,自己挨這一巴掌,竟是為這樣莫名的緣由。
可是,大唐律法向來隻規定要避聖上名諱,還從未有要避後妃閨名之說呀。
她正這麼想着,身前的上官溱也如此開了口:“且不論喜知的‘知’與你的‘枝’為同音不同字,此前還從未聽說有要規避後妃名諱的規矩,曆來是隻需要避諱聖名。難道,淑妃是要将自己與聖人比肩嗎?!”
“你!”上官溱的後一句将她的話堵死。
崔雪枝柳眉倒豎,冷笑幾聲:“少拿聖人來壓我!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若是我以後再聽到喚姚喜知這個名字,聽一次便打一次,聽兩次便打兩次,聽三次……”
她盯着上官溱的臉,語氣猖狂:“我連你一塊兒打!”
這是直接擺明不講理了!
上官溱氣得發笑,雙手緊握成拳,這淑妃把她當軟柿子了?
上前一步,正要頂撞回去,知她脾性的姚喜知立馬上前握住了上官溱的手,搶先一步開口:“崔淑妃教訓的是,是奴婢失了規矩,沖撞了淑妃娘子。”
“喜知?”上官溱錯愕回頭。
姚喜知打斷她的話,繼續俯首低眉,對崔雪枝道:“奴婢以後喚小喜便是了,再不會喚舊名,還望淑妃娘子恕罪!”
一邊暗中搖了搖上官溱的手,示意她先别說話。
崔雪枝嗤笑一聲:“你這婢女倒是比那沒規矩的主子懂事得多。”
偏頭對上官溱投去輕蔑的淺笑,在上官溱怒火中燒的眼神中,高高揚起頭,扶着婢女的手緩緩離去。
見崔雪枝走遠,周圍一些看熱鬧的妃嫔也三三兩兩散去,上官溱表情難堪,猛地甩開姚喜知與她交握的手,憤憤快步往仙居殿走去。
姚喜知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呆了一瞬,按下心中的委屈,小跑追上去。
*
上官溱怒氣沖沖走回霁雨閣,姚喜知跟在她身後,忐忑着不敢說話。
上官溱在貴妃榻上坐下,故意把茶盞和蓋子碰得“咣當”作響,連灌了幾杯茶水,才把心頭的火氣壓下去。
看着垂着頭侍立在一旁的姚喜知,上官溱小情緒散去,終于還是又生出心疼來。
起身去櫃中拿了藥膏,拉着姚喜知坐下,給姚喜知臉上藥,卻不好意思說話。
直到上完了藥膏,心情也平複下來,才讪讪道:“抱歉。”是為剛才甩開姚喜知的手。
姚喜知抿抿嘴,搖頭低聲道:“無事的,我知道你是為我不平。”
見姚喜知沒生氣,上官溱松一口氣,又開始發牢騷:“喜知你就是太聽話了!這種人,哪裡可以慣着她!”
姚喜知眼神無奈:“官大一級壓死人诶,她可比你高了一級不止,四妃和美人之間整整隔了婕妤和九嫔兩級,你拿什麼跟人家鬥。”
“可我們根本沒有做錯什麼,她平白找些理由來欺辱人,就是告到皇後面前,她也是占不了理的!”
“她光是給你扣個不敬之罪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