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溱卻沒答,沉浸在了對耳墜去向的回憶中。
也不知會不會被方才那個人撿,不過皇宮這麼大,也不至于會這麼巧吧?
細想起來,那個鮮血淋漓的人似乎還有幾分眼熟,但是血和頭發在臉上糊成一團,天色又暗,惡心的模樣她也沒敢多看,實在是有些想不起來了。
至于那個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更隻是匆匆一瞥……
“臻臻?”
聽到姚喜知喚她,上官溱才猛地回過神來。
疲憊地揉了揉額頭,道:“瞧我這腦子,太晚了,我都有些不清醒了。耳墜明兒個等天亮了我再去尋一尋。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說是要去尋,不過到了第二日也沒真的去。
畢竟各處白日裡都有宮闱局的人守着了,若是大張旗鼓的說自己在那一片丢了什麼東西,反倒引人注意。
且上官溱晚上也沒睡好。
正要睡下,跟着聖人和諸多妃子大臣一起守歲的嶽芸雁才姗姗歸來,還特意弄些聲響出來,在她屋子附近大聲和彩雲談着晚宴怎麼怎麼樣,吵得上官溱心煩。
又天不亮就起個大早給皇後請安。
還好過完那些虛禮之後,皇後午時要和聖人共宴群臣,她們這些低級嫔妃便自己回院中打發時間了。
于是等下午林歡見來送宮中新歲的賞賜時,上官溱還在屋中補眠。
林歡見領着幾個太監來到仙居殿時,另外幾位美人正聚在院中閑聊着,主要是相識已久幾個在說話,嶽芸雁在旁邊時不時附和一聲,總不至于讓自己顯得不合群了。
隻有上官溱向來不喜歡做些客套的表面功夫。
見林歡見進來,幾人連忙堆出笑意迎上去。
上官溱補眠去了,翠樨出去辦事兒,姚喜知空閑下來,一個人窩在側殿耳房裡看話本,躺在貴妃椅上,蓋着上官溱的披風,好不惬意。
正有些昏昏欲睡,突然聽到外面熱鬧的聲音,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都忘了新歲頭一日,聖人是會給各妃嫔多少賞賜些東西的。
連忙出了屋子小跑過去。
走近才發現,來的居然是上次在尚宮局門前見過的那個宦官。
今日的他依然是那日在紫袍太監面前那般脊背微曲的謙卑模樣,眉眼低垂,嘴角噙着淺笑,溫和可親的模樣任誰來看了都要放下三分戒心。
又見到他了。
腳下步子不停,姚喜知還忍不住抽空想。
此時林歡見與衆人已經閑聊了一陣,姚喜知匆匆忙忙小跑過來行禮:“林常侍安。”
還喘着氣,又被冷風一吹,不由打了個寒顫,卻見話音剛落,除了林歡,周旁的人都向自己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
姚喜知茫然地眨眨眼。
嶽芸雁以手掩唇輕笑一聲,開了口:"林少監最近可是聖人身邊的紅人。有的人姗姗來遲也就罷了,怎地還喚舊職呢,莫不是覺得林少監擔不起這少監一職?"
姚喜知才猛然發現面前人身上已經從此前見到的淺绯官袍換成了深绯色,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立刻膝蓋彎得更低,驚慌道:“是奴婢無知,不知少監您高升……”
林歡見打斷姚喜知告罪的話:“無礙。也是這近幾日的事,不知道也實屬正常,新歲頭一日,沒必要計較這些小事。”
一邊體貼地伸手虛扶一下,面上依然是挂着和煦淺笑,好像真的對姚喜知的冒犯毫不在意。
林歡見的笑讓她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隐隐好像還有點其他别樣的感覺。
姚喜知還在愣神,林歡見已經移開了目光。
嶽芸雁嘀咕:“也就是林少監脾氣好,才不和你這種沒規矩的計較。”
林歡見笑笑,對此不置一詞,随即開始了正事。
道了番新歲如意的賀詞,替聖人轉達恩澤和祝願,然後展開一卷卷軸,朗聲挨個誦讀賞賜的清單。
随着他口中念出一件件賞賜名錄,身後的太監們托着堆滿珠钗玉佩和錦繡羅裳托盤,隊列而入。
先是盧美人,然後按入宮年歲依次是趙美人、祝美人,近來得寵的嶽芸雁也排在前頭,妃子道了謝,身邊的侍女便領着他們去了各自的庫房。
等輪到上官溱,姚喜知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上官溱還在屋中,解釋:“我家美人今日身體不适,此時正在屋中歇息,我這就去向她通傳一聲。”
林歡見颔首。
見林歡見點頭應下,姚喜知急忙轉身快步走向霁雨閣,耳上的耳墜随着她急促的步伐晃動起來,又拍打到耳垂上。
身後的林歡見突然叫住了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