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下,沒有把話說完。畢竟,人都已經坐在這兒了,這時才說些什麼不應當的話,也顯得太矯情了。
林歡見看她止住話頭,也沒有追問,繼續着手上的動作,擦完一遍藥,又拿了小夾子來,輕輕撥開已經有些結痂的傷口,道:“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疼,你稍微忍一下。”
姚喜知點點頭,正想說她不怕疼的,手背上就已經淋上了冰涼的液體,立刻就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地“嘶”了一聲。條件反射地想收回手,但林歡見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她的動作,緊握住她的指尖,讓她的手動彈不得。
“這是烈酒,可以清洗傷口,尤其是像你這樣被畜生撓或者咬傷的,不能直接用尋常的生肌藥。”
姚喜知緊咬着唇,小臉皺成一團,吸了吸鼻子,忍住不要讓眼淚溢出來。
聲音顫抖着打算說點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問:“林少監,你怎麼懂得,這麼多?你以前,也被貓,抓傷過嗎?”
聞言,林歡見神色恍惚一瞬。
看向她,又像是在透過她看向什麼人。
垂下眼簾,将情緒掩得嚴嚴實實:“沒有,以前見人被貓抓傷過,就了解了些。”
“是你友人嗎?”
林歡見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不想回憶,也不想提及。但還是嘴角揚起一個不達眼底的笑意,給出了似是而非的回答:“或許吧。”
見姚喜知神色舒展了些,又換了種溫和的膏藥繼續塗抹,稍微沖淡了此前的刺痛。
明顯林歡見閑聊的興緻不高,姚喜知也就不再多言,屋中靜靜的,隻有林歡見拿動膏藥盒的聲音。
不一會兒,林歡見動作停下,送開姚喜知的指尖,将手中的藥膏重新合好蓋遞給她,叮囑:“這是丹參羊脂膏,有生肌淡痕之效,你每日晨昏各在傷口擦拭一次,可以避免留疤。女兒家的,手上若是留那麼幾道疤,總歸是不太好看。”
姚喜知接過,起身行禮道:“多謝林少監!”
“算不得什麼,舉手之勞。你今日不也才送了我糕點。”林歡見笑笑。
見他提起糕點,姚喜知才想起正事兒。
臉上露出尴尬,心中打了幾遍腹稿,鼓起勇氣開口:“其實……我今日來尋林少監,是有事相求。”
林歡見挑眉,起身坐回書案前的座椅,手肘搭在扶手上,雙手交/合,饒有興緻道:“哦?願聞其詳。”
姚喜知咽了咽唾沫,手攥緊成拳,掌心沁出些汗,将原委道來:“其實是我聽聞,内侍省可以插手安排後妃侍寝事宜,我家美人……”
“小喜娘子慎言。”林歡見打斷。
姚喜知一愣。
林歡見道:“咱們不過是奴才,哪裡敢替聖人做主意,所求的,無非是替聖人傳傳話,幫聖人分分憂罷了,話可不能亂說。”
目光驟然一沉,但壓迫感又轉瞬即逝,快速恢複了笑意,仿佛剛才隻是錯覺。
姚喜知自知說錯了話,抿抿幹澀的嘴,無措地站在原地。
林歡見又笑着開了口:“剛才你說,你家美人如何了?”
姚喜知拿不準他的想法。但見他似乎是要自己繼續剛才的話題,還是遲疑道:“我家美人自入宮來,不知為何,從未被安排過侍寝,連聖人一面都未能見得。宮中後妃衆多,素來聽聞有不受寵的低級妃嫔,可能一生至死也未能得見天顔。”
“若我家美人資質平平也就罷了,可她那般好顔色,平白在宮中蹉跎了青春,實在有些糟蹋紅顔。當初美人也是聖人指了名進宮的,想來若是能見上聖人一面,或許境況能大有不同,隻是苦于無路。”
“年初少監來仙居殿傳賞時,曾向我言道,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來内侍省尋您……”
說着好像也覺得自己一味索取太厚顔無恥了,又連忙補充:“您說所求是替聖人分憂,若是能為聖人尋得一可心的解語花,聖人必定能龍顔大悅,我們美人也會記得您的恩情。”
話音落下,屋子又安靜下來。
座上人不言,隻垂眸輕輕摩挲着紫檀木座椅的扶手。
姚喜知心中忐忑,忽而聽他笑了幾聲。
看過去,林歡見依然是一幅溫和近人的模樣,稍微撫平了一點她心中的不安。
“上官美人确實是國色天香,非凡之姿。紅顔易老,不該空度了這大好年華。”
聽這話,是有戲?
姚喜知眼中亮起光,滿含希冀地看向他。
林歡見問道:“美人可有擅長之物?”
姚喜知知無不言:“美人善琴,知名大家的曲子都多少了解些,若是有未曾聽聞的,也一學就會。”
林歡見點點頭,又問:“舞呢?”
“舞劍算嗎?”
林歡見有些意外地看過來,姚喜知解釋:“是些看好的花架子,實戰是不太行的。其他便不太會了。”
林歡見手肘撐在扶手上,支着下巴,沉思片刻,回答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