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切想要将她手中的玉佩看得更清楚些,不由自主向前一小步,卻步伐踉跄,若不是福來及時攙扶,險些要跌倒。
“少監您怎麼了?”福來看他臉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被攙扶着的手臂還在發抖,直吓了大跳,追問:“可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
林歡見聽不清福來說了什麼,天地模糊成一片,隻有地上蹲着的姚喜知與她手中的玉佩是清晰的。
姚喜知聽到福來的驚呼,詫異地看過去,見林歡見神色有異,匆匆将玉佩塞回荷包佩戴在腰間,起身靠過去擔憂詢問:“林少監身體不适?”
說着一邊伸手想要觸碰他的額頭。
不料随着她的靠近,林歡見卻突然一把将她伸過來的手揮開,又避她如蛇蠍地後退幾步。
神色惶惶,不敢直視。
姚喜知被那揮開的力道帶得沒站穩後退小步,上官溱眼疾手快過來扶住她的肩,怒目向林歡見:“你幹什麼?”
上官溱此時活像隻渾身豎起毛的小獸,看誰都覺得像是不懷好意要欺負了姚喜知。
雖然方才确實多虧他解圍,可也不代表他可以随意做些無禮的行徑!
姚喜知詫異,輕聲安撫了幾句上官溱,又看向自己,突然恍然大悟:“呀,是因為我手和衣物上沾了塵灰嗎?”
話中帶上些委屈,小聲嘀咕:“可我隻是擔心你,也不用這麼拒人于千裡之外吧……你臉色真的很差。”
少女清脆又柔軟的聲音喚醒了些他的神志。
林歡見竭力壓下心頭翻湧的異樣,扯了下嘴角想恢複一貫從容的淺笑,卻連這麼基本的都做不到,隻能撐着福來的手,轉身躲避姚喜知的視線,嗓音沙啞地擠出幾個字:“先回去吧。”
*
姚喜知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看向一旁冷着臉在找藥膏的林歡見,也沒想通怎麼稀裡糊塗就讓人進了屋,而且對方還是林少監。
回程路上,上官溱問起自己有沒有受傷,剛才太多事分了心神,一放松下來才發現雖是沒真挨着闆子,但幾個小太監壓着她的時候把胳膊給扭傷了,手也磕在長凳上有些擦傷。
從绫绮殿回内侍省與仙居殿,前半段路還算順路,到分岔路口時,姚喜知和上官溱本準備和林歡見道别,平日裡八面玲珑、今日卻闆着張臉沉默了一路的林歡見突然道:“時辰不早了,上官婕妤待會兒還要去見聖人,事情耽擱不得,剛才聽聞……小喜有傷在身,正好我會一點按摩正骨的手法,可以幫婕妤照顧一下她,免得婕妤還要為此憂心。”
上官溱雖對林歡見尚有提防之心,但惦記着受傷的姚喜知,還是遲疑地應下:“那便多謝少監了。”
于是幾人就這麼一起回了仙居殿,翠樨馬上迎上來扶着上官溱回了房間,福來也被打發走,林歡見說尋處地方給她看看傷,姚喜知便稀裡糊塗地帶着人回了她和翠樨的房間。
雖都說太監算不得男人,但到底是女子閨房,姚喜知總感覺有些别扭的。
且自從方才在崔淑妃院中之後,林少監人也變得怪怪的。
姚喜知悄悄看向林歡見。
本做什麼都好像遊刃有餘的人,此時卻呆呆愣愣的,方才她指了方位,明明藥膏就在他面前,他卻好像看不見般,顯然是心不在焉。
經過姚喜知提醒,林歡見才終于拿了藥過來放到桌子上,姚喜知問:“要不,少監你先在外面稍等一會兒?我先換身衣服。”
“不用。”林歡見艱難地扯動嘴角,試圖擠出一個自然的笑容,“我先看看你的傷吧。”
“你不是嫌棄我身上的灰嗎?”
“我什麼時候……”話說到一半突然止住,反應過來之前揮開她手的事,找個理由搪塞道:“沒有,剛才是我有些不舒服,現在已經好了。”
姚喜知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林歡見挪了步子,站至她身後,手掌輕輕撫上她的肩膀。
姚喜知一怔。
記憶中還沒有男子這般按揉過她肩膀這樣的地方。
或許也不能稱為男子。
但是即使是隔着衣物,那種不同于女性纖柔的手指,比女子更寬大的手掌,分明地訴說着,他們始終是和女娘有所不同的。
指尖逐漸施加了力道在自己肩上,與衣料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一輕一重,有節奏地輕輕揉動,讓她緊繃的身子不自覺放松,甚至還有些酥麻的慵懶惬意。
指尖又從肩膀一路下滑到手臂,手臂被他環握住,體溫透過布料傳到自己身上。
初夏還不熱,今日甚至還有點涼,姚喜知卻覺得這股熱意燙人得慌,燒得她臉頰泛紅。
突然,握着她肩膀的手臂一下加大力道,肩膀傳來瞬間的疼痛,她忍不住低低“啊”了一聲,林歡見已經松手放開了她。
提醒道:“你試試肩膀還疼嗎。”
“啊?”姚喜怔忡一瞬,又反應過來,動了動肩膀,眼睛睜大,随即喜笑顔開:“一點兒都不疼了!”
眼中印上姚喜知的笑,林歡見似乎也帶上了幾分笑意。
但想到種種繁雜事,笑意又快速地散去,又是剛才一副沉沉的面容。
繼續給她上藥。
理了衣袍在姚喜知身旁坐下,林歡見握住她手腕将她的左手擡起,衣袖往上捋,從小指外側到手腕處紅腫了一大片,些許擦傷的細小皮屑翻飛,鮮紅的血珠從間隙中滲出。
又起身淨了手,尋了用水浸濕的棉布回來,是給姚喜知擦淨傷口用的。
冰涼的帕子觸碰到傷口上,激得姚喜知瑟縮一下,林歡見注意到她的反應,面上浮現幾分愧疚:“是我考慮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