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納斯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看着自己孕育生命的機會被徹底掐斷,看着領域變成不适宜一切存在的地獄。
而蓋娅,卻在更穩定的磁場、更溫和的環境下,成功孕育出生命,并最終迎來了文明的綻放。她還擁有一位始終守護在側的衛星神——亞提密斯,是忠誠而沉默的護衛者。
維納斯也曾羨慕過,甚至嫉妒過她的妹妹。
明明自己是姐姐,是大公主;可無論在體格、神力還是“成為家園”的意義上,她似乎都不如蓋娅。她的拳頭可以讓瑪爾斯和墨丘利服氣,她在内部太陽系是理所當然的大姐,卻從未被真正需要——太陽系的守護任務并不屬于她,是因為外太陽系的四位巨行星兄長——朱庇特、薩圖恩、烏拉諾斯和尼普頓,已經足以抵禦來自寰宇之外的威脅。
于是,她用暴躁的脾氣遮掩内心的落寞。在軌道上逆行,悖離衆星,像是無聲抗議,又像是不被接納的孤行者。除了蓋娅,幾乎沒有人願意真正靠近她。
直到人類的到來。
他們不畏艱險,移民金星,建起文化與藝術的空中殿堂。他們稱呼她為“愛與美之神”,在這片焦土上為她立像、為她作畫、為她寫歌。
維納斯不承認自己高興過,但她确實為此欣喜。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或許她也可以成為某種“母親”——文明的陪伴者,文化的守護者,與蓋娅并肩,而非永遠落在她身後。
她甚至有些小小的滿足:終于能和蓋娅一起讨論關于文明、關于人類的未來了。那是她曾向往的夢,一次遲到的接納。
但這一切,在那束殲星炮的火光中,被徹底撕碎。
她還記得那一刻。
她還記得蓋娅的神域被灼燒,還記得她感受到妹妹的痛苦。
維納斯愣在原地,心髒仿佛被一把鈍刀緩緩剖開。錯愕,震驚,繼而化作一種被強壓下的憤怒——不為自己,而是為蓋娅。
她終于認清這個文明:
一個能對母星開炮,親手将自己孕育者化為焦土的種族,絕不可能珍惜所謂的“第二家園”。
她不再願意接納他們。
什麼金星移民、什麼人類藝術遺産……
如果那一切是建立在蓋娅的骨血之上,那麼她不屑為此驕傲,更不會為此留情。
9-3
裂雷乍響,驚天動地,瞬間撕裂了金星上空的沉默,也打斷了維納斯剛剛浮現的回憶。
她快步走到神殿高層的落地窗前,綢緞般的雲海在腳下翻湧,白光中,那架小小的蒸汽飛船此刻正朝着地表深處緩緩下降。
“……她竟然真的去了?”
維納斯愣了半秒,随即火氣上湧,雙目微眯。
那小麻煩精居然真敢往地表跑?!
她猛然轉身,長裙卷起風聲,快步穿過神殿甬道,徑直朝下層入口奔去——她必須攔住那個來自地球、專門找死的蠢孩子。
“死了算她活該。”她心裡罵道,腳步卻絲毫未停。
“但如果她真的死了……蓋娅那個笨蛋,肯定會難過的。”
更何況,Lady是蓋娅親自托付給自己的。
維納斯歎了口氣,面露煩躁:“真是麻煩。”
就在這時,整個神殿忽然一震,一道龐大陰影掠過穹頂,天空仿佛被什麼撕開,尖銳刺耳的鳴叫響徹雲端,仿佛從星河彼岸而來,貫穿神經的每一寸末梢。
維納斯猛地擡頭,目光瞬間淩厲。
——深空掠食者。
那道扭動如蛇的巨大身影正在雲間盤旋遊動,表皮如熔岩與骨片交織,宛如某種違背自然規則生成的噩夢。它張開饕餮巨口,噴吐出腐蝕性的暗能量氣流,像是在撕咬金星雲層。
維納斯眼神驟冷,右手一握,一柄由金色星輝凝聚而成的長戟在掌中成型。戟刃如切割星光的鑽石,棱角銳利,寒芒四溢。環狀星芒在戟刃周圍緩緩旋轉,反射着金星雲海的怒焰與星輝。
她心中一動,眉頭微微一皺。
“……說起來,自從那個蓋娅家的寵物造訪之後,這些東西襲擊内太陽系的頻率似乎變多了。”
“如果連我們這裡都遭到攻擊——那外太陽系的老哥們……”
她眼中掠過一抹深思。
也許此刻,朱庇特他們正在遙遠的軌道上,面對更為棘手的威脅,無暇顧及這邊的防線。
她望向那巨型掠食者在雲層中翻滾的身影,眼中戰意驟燃。
“來得正好。”
下一秒,她身上的潔白長裙化作灼熱光流,在星輝中凝為一襲銀金交織的戰袍,風中獵獵作響。
她助跑兩步,一腳踩上窗沿,宛如一支金箭般刺入雷雲之中,直奔那團深空的惡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