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顆爆彈擦着他們的身體,打到了甲蟲旁的土地上。烈風呼嘯,普通的布料燃燒殆盡,兩人貼身的超纖作戰服瞬間達到了七十度的高溫。
“呯呯呯!”
梅佐藍登的槍□□出實彈,後挫力加快了他們的下墜速度。
“噗嗤——”
下一秒,刀尖入肉的聲音響起,甲蟲頸處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綠色的汁水噴濺了梅佐藍登一後背。與此同時,爆彈炸裂,掀翻了巨陶鍬的身體。
金屬墜地的聲音伴随着巨陶鍬最後的哀鳴,為這場戰鬥畫上了句号。
“呼、呼、呼、”
黑暗中,梅佐藍登雙手撐地,大口喘着氣。短短數秒,他強行将精神力提升到了極限,虛脫感和耳鳴聲纏繞着他的身體,護目鏡上滿是綠色的蟲液,一時間也看不清當下的環境。他隻知道空間很窄,後背頂着甲蟲的屍體,骨骼發出顫鳴,有股巨力正不斷壓迫着他的膝臂。
“他—媽—的—”梅佐藍登咬着牙苦笑道,“千算萬算,怎麼都算不到最後我們會被壓死——”
他的身子越來越低,逐漸貼到了拉塞爾的身上。鼓動的心跳已經分不清彼此,他隻知道有一雙手摸上了他的臉,将他的護目鏡摘下。靠着作戰服上的熒光,梅佐藍登看清了身下人的臉。
純淨的灰色雙眸染上了熒光之色,看着這雙眼睛,就像看到了自己的顔色。
他突然想到,就這麼一起死在這裡,那他們的故事算是悲劇還是喜劇?
再也不用糾結愛恨,再也不用算計權謀、再也不用彼此誅心、如果能夠以這種方式結束,不也是很好的嗎?
至少在此刻——
他的眼睛裡,都是我的顔色。
耳鳴還在持續,他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不過,說什麼都無所謂了——
以重力為媒介,一瞬間的悸動變成了無可抑制地沖動,梅佐藍登緩緩閉上雙眼,低頭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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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腕表、零散的子彈、樹木上到處可見被激光洞穿的痕迹,無一不證明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激戰。屍體被焦土掩埋,黑夜徹底籠罩了這片大地。有的人借助氙氣燈治療自己的傷口,有的人則抱起隊友殘破的屍骸仰天痛哭。
“漢克!誰看到三隊的漢克了!”
“哥、哥你再堅持一下啊!!!該死的!!誰還有治療噴霧!!”
“先把納米機器人給内髒受損的兄弟!!去那些屍體上翻翻,看看有沒有急救包!!”
“他媽的剛才那隊長自爆直接折了我們五個兄弟!”
“你沒看到羅西那小子下颚都被打飛了,估計得好幾個月說不了話。”
一個瘦小的傭兵抱着槍跑到伊蕾奴身邊,氣喘籲籲地彙報道:“大姐頭!都清理幹淨了!”
伊蕾奴用水漱了一下口,将碎牙和血沫吐到了地上,她掃了一眼四周,沉重地問道:“傷亡如何?”
傭兵緊緊抿住了嘴,眼眶泛紅。他促喘了好幾下,才有勇氣開口:“獵兵團傷亡二十人、活捉一人,傭兵團……傷亡三十人!二小隊全隊覆沒!三小隊還剩一人!”
“三十個……呵呵,這一戰居然折了這麼多人……”伊蕾奴一把扯下報廢的腕表,在地上踩碎。她狠狠咬住下唇,不由一陣後怕!獵兵團的RM果然厲害,如果是三台一起上的話、輸的絕對會是他們!那些傭兵,都是跟了她多少年的兄弟啊!就這麼去了三分之二!
冷靜,伊蕾奴,你是隊長,還有未完成的事。她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接下來,就剩下解決那台被誘導走的RM了……和獵兵團交過手後,她敢肯定RM的火力并不能擊破磁護網。而這台RM想要折返歸隊,估計也就是現在了。
“重新整頓一下,還有一台——”
“大姐頭!!不好了!!!!”又有一名傭兵向伊蕾奴跑了過來,驚慌失措地喊道:“寶根先生剛聯絡我們、他那兩個朋友跑出磁護網、被RM追進深林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什麼!?”
伊蕾奴的臉瞬間褪去血色!
單憑兩個人去對抗RM、就算有再好的裝備、再好的身手,隻要被攻擊到、哪怕隻是刮擦,也絕對活不下來!!!傭兵們的屍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RM,畢竟也是機甲!!
想不到那兩個人,竟會如此托大!
“挑斷俘虜的手腳筋,先回商隊那裡!”她想到了梅佐藍登——沒有他的計劃,這一戰不會赢,所有人都會死!如果那個人就這麼死了的話,那她将永遠都還不清這份人情了!
“媽的……别讓我下半輩子不好過啊……”伊蕾奴開啟作戰靴上的助推裝置,向着商隊的位置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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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陶鍬的屍體已經僵硬,肚皮千瘡百孔,綠色的血液和肉漿還在汩汩流出。
“丢人啊太丢人了……”梅佐藍登光着上身蹲在不遠處的樹下,口中反複念叨着同樣的台詞。他的身上滿是灼傷,正在用治療噴霧緩解。
拉塞爾除了灼傷,肋骨還斷了三根,是在巨陶鍬被掀翻時壓斷的。他處理完傷勢,同樣赤裸着上身,抱着赤焰坐在殘破的RM旁,默默用随身工具修理着它的關鍵部位。
當時是少女先扣動的扳機,而赤焰在那一瞬間沖了出來,用自己的身體改變了爆彈的軌迹,但下場卻是相當凄慘。從右翅到側腹全被轟飛,核心部位冒着電火,鳥頭垂搭在拉塞爾的手臂上,鮮血流盡,意味着赤焰作為生物的機能已經被盡數破壞。在回到孤星之前,隻能當成普通的AI了。萬幸的是,核心并沒有受到緻命損傷,隻要好好焊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