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他們的事不是你告訴我的,是W先生。”
“——你這個極力想和我撇清關系的……”梅佐藍登狠狠咬着下唇,半天才爆出粗口:“狗屎。”
“歌者(星盟語中狗屎和歌者發音相近)?”拉塞爾重複了一遍,仿佛沒聽懂梅佐藍登的髒話,但也不排除他在故意氣梅佐藍登。
“你在跟我開玩笑?”梅佐藍登突然生氣起來,“這些年來你唯一一次主動聯系我,就是為了宣戰?”他點着桌面,看向拉塞爾,低聲警告道:“你變得越強,就越會變成别人的眼中釘,你會觸碰到他們的底線,他們會想方設法拔掉你!你為什麼就不能待在那個該死的保溫箱内,一定要出來摻和這些破事?!”
“是的,我也是這麼想的。”拉塞爾突然贊同了梅佐藍登的觀點。
“什麼?”這回輪到梅佐藍登不明所以了。
“我也希望梅尼塞拉斯能永遠待在保溫箱内。”
“你這是在抱怨?抱怨我像爸爸一樣過分保護你?”
“爸爸不會□□自己的兒子。”拉塞爾認真地反駁道。
梅佐藍登張大了嘴,愣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
“不,”拉塞爾搖了搖頭,“那不是本質。”
“我記不得我還對你做過什麼比那更過分的事情了。”梅佐藍登頭疼地捶打着太陽穴。
聽到這句話,拉塞爾的表情變得微微有些錯愕。
看到拉塞爾的反應,梅佐藍登也愣住了。他停下捶打着太陽穴的動作,呆呆地問道:“難道……你以為我知道?”
“拉塞爾,求你告訴我,我到底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你——”拉塞爾剛要張口,卻被一個聲音打斷。
“原諒我,我不得不打斷一下這段家庭式的拌嘴。”Holz插話道:“我不能總是這麼幹擾着信号,會露出馬腳的。所以,我得提醒你們,該站回自己原有的立場了。”
拉塞爾非常理智地收回了話語,表情平淡地看着梅佐藍登。
“該死的!”最關鍵的話題被打斷,梅佐藍登用力拍了下桌子,氣急敗壞地咒罵了一聲。
“交談到此結束。梅佐藍登上将。”拉塞爾戴上軍帽,起身欲離。
“戰場見,灰鴿子。”梅佐藍登有點疲累地說道。
“等一下!”Holz突然叫住了他們。
“三号星域發來的密電,點名要求由你将密電的内容轉述給灰鴿子。他們在監視着你,我們做不了太多的馬腳。”Holz通過内嵌式耳麥對梅佐藍登說道。
梅佐藍登劃開新的屏幕,快速破譯了密電的内容。随着破譯的進行,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額頭上甚至隐隐凸起了青筋。
“怎麼?”拉塞爾重新坐回了座位。
“……我做不到,Holz。”梅佐藍登捂住了臉,痛苦且小聲地拒絕道。
“破罐子破摔更沒有希望。”
“我的記憶已經變得完整,我知道他将會面臨怎樣的危險!”
“當你的記憶還像碎巧克力一樣混亂的時候,他不也是一路有驚無險地走了過來?你不能因此變得畏手畏腳!”
梅佐藍登閉上眼睛,雙掌下滑,按住了高挺的鼻子。他感受着自己的鼻息,祈求般的合十了雙手。接着,他睜開眼,平靜地說道:“我的上級要見你。你懂的,是哪個上級。”
“我拒絕。”拉塞爾搖了下頭。這顯然是一個陷阱,不管什麼理由。
“是的,我知道你肯定會拒絕。你我都心知肚明。”梅佐藍登面露痛苦之色,但聲音卻竭力保持着平穩。
“除非他挖了一個我絕對會跳下去的坑。你講吧,梅佐藍登。”拉塞爾早已猜到了大概。
“關于我們的兒子。”梅佐藍登并沒有說出尼祿的名字,而是按照密電裡原本的字眼說道。他壓重了聲音,又重複了一遍,“一個神秘的組織盯上了【我們的兒子】。我的上級打算和你交換信息,面對面的。”
“地點?”拉塞爾面不改色地問道。
梅佐藍登深吸口氣:“天水星。十天後天水星将會收到自由區的遷徙邀請。”
“不錯的選址。” 自由區接納亞人的事情盡人皆知,灰鴿子漸漸成為亞人的希望。這份希望會綁架人們的道德情感,意味着拉塞爾如果食言,将會失去亞人對自由區的信任與向往。
而且,偏偏還是天水星。
“Holz。”梅佐藍登突然用極小的聲音說道。
“了解。給你們三十秒。”Holz加強了幹擾。
“聽好了,拉塞爾,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去。”梅佐藍登飛快地說道:“給我時間,我會調查好這件事的。你隻需要保護好你們自己就行。”
“你知道我的選擇。”拉塞爾堅決地說道。
“事态的發展超乎了我的預料,我他媽的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另一夥人!”一時間,梅佐藍登的憤怒與自責達到了極點。
“這個世界上有成百上千個性質不同的組織。”
“不,你不懂……我的意思是……”過短的交流時間讓梅佐藍登變得異常焦急,他似乎達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我會去的。帶着我的軍隊。”拉塞爾的後半句話更像是一種安撫。
“——我不可能每次都要靠着運氣和直覺找到你!!”梅佐藍登漲紅了臉,聲嘶力竭地吼道。
“找到我?”拉塞爾眯起眼睛,敏銳地問道:“什麼意思?”
這時,信道恢複正常,兩人望着彼此的眼睛,久久沒有說話。
“我會去的。”拉塞爾率先打破了空氣裡的安靜,聲音堅定而緩慢。
他看着梅佐藍登,看着他的表情一點點變得絕望。這次,預計的報複的快感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