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解刀臉色一變!她“騰”地翻了個身,仔細地觀察起下方的凹口來。凹口扁平,但很卻深。解刀舀出沙子,将手伸了進去,正好容納下了整個手掌。她站了起來,用腳将凹口兩端方向的沙子拂開,果然,又發現了一排被沙灌滿的類似凹口。
解刀的舉動吸引了拉塞爾的注意,尤其是她充滿緊張的表情——她似乎在這具獸骨上發現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怎麼了?”拉塞爾起身問道。
解刀拍了拍手,沙子簌簌掉下,她沒有直接向拉塞爾說明問題,而是率先科普:“當荒獸老去後,往往會停留在一顆距它們最近的宜居星球上,渾身散發出一種充滿死亡味道的信息素,讓路過的小荒獸盡情啃食掉自己。”
說到這裡,解刀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她的腳狠狠踩住凹口,用十分笃定的語氣說道:“這不是荒獸的齒痕,而是剜金蟲的齒痕。”
聽到“剜金蟲”三個字,拉塞爾不由一凜,酒勁蕩然無存。他将護目鏡轉換為觀察模式,視野瞬間變成一片雪亮。沙子被濾過,白骨上每一處凹口都顯示為帶有刻度指示的深淺不一的藍色。他繼而向四周看去,深藍色的凹痕遍布骸骨,密密麻麻,極為壯觀。
這是一頭被剜金蟲啃食殆盡的荒獸。
拉塞爾這才意識到了被他們忽略已久的嚴重問題:既然這裡有荒獸,那便意味着這裡也有蟲族的存在。
這裡的蟲族種類鐵定不止剜金蟲一個種族,隻是剜金蟲距離他們更近,威脅性更大。其他的蟲族也有可能正蟄伏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肆無忌憚地吞噬着一切金屬物質。對于那些蟲族來說,這些具有一定科技基礎的星球無疑是擺在餐桌上加工好的美食,如果某天它們發現了這裡,這些星球将毫無反手之力。
太天真了。
拉塞爾原本認為,隻要單純讓這些星球發展通訊技術就足夠了。現在,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如果這些星球覆滅,則回家無望。他必須要讓這些星球有自保能力,甚至聯合起來。這樣才能讓他們在未來的某一日,能夠抵抗蟲族的入侵。
“解刀,你在荒域的這些年,沒有見到過任何蟲族?”
“完全沒有,以至于忽略掉了它們的存在。”解刀搖了搖頭。
“也就是說,我們還有準備的時間。”拉塞爾彎腰,拾起一塊碎骨。他要保存每一處凹口的數據,待回到赤焰後,他将結合骨質的強度,分析出剜金蟲的咬合力。
“我們是應該做好離開這裡的準備。”解刀很明顯曲解了拉塞爾的用意。
“這裡就是起點,我們沒有其他退路。”拉塞爾的表情雖然總是很平靜,但他的聲音卻變得大了一些:“想要回到星盟,就不能讓他們提前覆滅。”
“那要投入的精力可不是一星半點!”解刀的态度十分堅決:“和這裡牽扯得越多,你就越離不開這裡!我不是一個偉人,我也不要把生命奉獻到除星際獵人以外的事業上。我還有幾百年的壽命,足夠我在荒域内流浪探索。興許哪天碰到正确的跳躍點,我就能回去了。”
解刀靠近拉塞爾,用警告的口吻說道:“别想着去當英雄,英雄隻存在于騙小孩子的童話故事裡。這時候就應該自私一些,我們給他們給已經夠多了。”
拉塞爾得知解刀去意已決後,沒有多說一句話。他靜靜轉過身,向着自己的光甲走去。
過了今夜,他們将會分道揚镳。
“解刀小姐,感謝您這一路上提供的情報與建議。另外,我對我傷了您以及您朋友的事情感到十分抱歉。”赤紅色的鳥兒落在解刀的面前,暫時沒有跟着拉塞爾離去。
解刀驚了一下——這鳥還會說話?這是智能AI還是……
“您很疑惑我是什麼。”鳥兒口吐人言,将頭扭向了光甲的方向:“我就是那台光甲。”
“光甲?”解刀更加不解。
“這個概念對現在的您來說還不重要。”赤焰望向拉塞爾,說道:“就算您剛剛勸誡過他,但他也依然會去做。”
解刀有些惋惜地搖着頭:“他将會為他的決定付出代價,并且得不到任何回報。我可不會跟他做蠢事。之前做得已經夠蠢了,但至少還有點作用。這次……哼。”
“您還有數百年的時間,解刀小姐。”赤焰輕輕抖了下翅膀,颔首以示尊敬。做完禮儀上的動作後,它的聲音壓抑了下來:“而他,可能隻剩幾十年的時間了。”
“他是一個大家族的核心,亦是三個孩子的爸爸。相信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想回到星盟了。”赤焰繼續說道:“他永遠不會強迫您做任何事情。但是我,僅以我自己的意志來懇求您,請您再考慮一下,我們需要您的幫助。如果我們有幸回到星盟,灰鴿子必會回報與您。”
赤焰再度颔首,它的雙爪在白骨上彈點了兩下,振翅飛離。
“她會來嗎?”拉塞爾登上駕駛艙,第一時間問道。
“噢,不清楚。她可是一個完全的利己主義者。”赤焰将拟化體存入生物氧艙,切換回光甲模式。他們需要解刀的建議,他們需要更多關于蟲族及荒獸的情報。所以從現在起,解刀的同行是必不可少的。赤焰知道拉塞爾的每一步想法,自然會配合他作戲。
“一個被通緝的利己主義者。”拉塞爾意味深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