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莫怕。"唐皎皎将人摟進懷裡,聞着熟悉的皂角香,前世母親臨終前的慘狀在眼前閃過。她摸到母親袖中藏着的匕首,刀柄纏着褪色的紅布條,那是母親嫁入丞相府時帶的防身之物。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愧疚,"女兒已經想好對策,明日就請外祖母進宮。"她瞥見佛龛上供奉的觀音像,蓮花座下壓着半張泛黃的紙,那是她前世寫給太子的絕筆信。信上的字迹早已模糊,卻依然能看出當年的絕望與悲戚。
深夜的太子府依舊燈火通明,厲雍之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奏折上彈劾三皇子私調軍糧的字迹還未幹透,他扯松領口,望着銅鏡中自己猙獰的面孔,忽然笑出聲:"來人,把那個叫翠雀的丫鬟抓來,本太子倒要看看,唐皎皎能護得住誰。"他抓起案頭的琉璃盞摔在地上,碎片濺在波斯地毯上,宛如一地碎心。銅鏡中他的眼神瘋狂而陰鸷,完全不見平日的風度翩翩。
月光透過雕花窗棂灑在餘府議事廳,餘大富摸着新得的和田玉扳指,聽着外孫女的計劃連連點頭:"好!明日我就讓你外祖母帶着當年的和離文書進宮。哼,唐政宏那老匹夫,還真以為我餘家好欺負!"他身後,三個表哥早已按捺不住——餘庭深握緊探花郎的玉牌,指節泛白;餘庭湛轉動着海外帶回來的琉璃珠,目光算計;餘庭衍則将佩劍拍在桌上,震得茶盞裡的水濺出來,水珠落在桌上的密信上,暈開了"太子黨羽"幾個字。議事廳的牆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商路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标記着餘家的産業與情報點。
京城的黎明在雞啼聲中到來,唐皎皎對着銅鏡簪上翡翠步搖。鏡中女子眉眼清冷,再不見前世的癡傻天真。她拿起繡着金線雲紋的披風,忽然想起昨夜曆淮之派人送來的信,末尾那句"萬事有我"墨迹未幹。信箋邊緣還帶着淡淡的墨香,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梳妝台上放着一封未拆封的信,是太子派人送來的,上面還附着一朵新鮮的芍藥。
宮門前,餘老夫人的軟轎與三皇子的馬車擦肩而過。曆淮之掀起車簾,看到唐皎皎掀開轎簾的瞬間,兩人目光相撞。春風卷起她鬓邊碎發,他擡手想要觸碰,卻隻抓住一片飄落的桃花。桃花瓣落在他掌心,宛如一滴凝固的血。馬車駛過的車轍裡,還殘留着昨夜暴雨沖刷的泥濘,仿佛預示着今日的腥風血雨。宮門前的侍衛們神色緊張,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樣。
禦書房内,皇帝劇烈咳嗽着,帕子上的血迹刺得太子和丞相臉色發白。皇帝的龍袍上金線繡的蟠龍缺了半隻爪子,不知是歲月磨損還是刻意為之。"傳...傳餘氏女眷..."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喧嘩聲。唐皎皎攙扶着外祖母跨過門檻,目光掃過太子陰沉的臉,最終落在龍椅上形容枯槁的皇帝身上。皇帝的眼神渾濁,卻在看到餘老夫人手中的文書時閃過一絲異樣。
"陛下,老身有本要奏。"餘老夫人展開泛黃的和離文書,文書邊角帶着火燒的痕迹,那是當年丞相派人搶奪時留下的。"二十年前,唐政宏以聯姻為名,騙娶小女。如今..."她話音未落,太子突然抽出佩劍:"大膽商賈,竟敢擾亂宮闱!"他的聲音充滿憤怒,卻難掩眼底的慌亂。
寒光閃過的刹那,曆淮之的玄鐵劍橫在唐皎皎面前。兩柄劍相撞發出刺耳的鳴響,火星濺落在地磚上,留下焦黑的痕迹。曆淮之望着太子通紅的眼睛,忽然笑了:"皇兄這是要弑君?"他的目光掃過顫抖的丞相,發現對方袖口露出半截密信,上面隐約可見"廢儲"二字,"還是說,有人想提前登基?"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充滿威懾力。
禦花園的牡丹開得正豔,卻無人欣賞。唐皎皎站在九曲橋上,望着水中遊弋的錦鯉。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曆淮之将披風披在她肩上:"方才太冒險了。"他的手指擦過她耳後,"疼嗎?"他的眼神溫柔,卻難掩疲憊。
唐皎皎轉身,看到對方眼底的擔憂,忽然想起上輩子他在冷宮前被亂箭穿心的模樣。他铠甲上的麒麟紋少了隻角,那是上次護駕時留下的傷痕。"不疼。"她将頭靠在他肩上,"隻要能報仇,再疼都值得。"遠處傳來鐘鼓聲,新的風暴,正在這看似平靜的宮牆内外,悄然醞釀。風中傳來隐隐約約的馬蹄聲,不知道是敵是友。禦花園的角落裡,似乎有個黑影一閃而過。
而在太子府密室裡,厲雍之撫摸着從翠雀口中逼問出的密信,上面"三皇子與餘氏密謀造反"的字迹猙獰如血。他将信投入火盆,看着火苗吞噬紙張,嘴角勾起獰笑:"既然你們找死,就别怪本太子不客氣了。"密室牆壁上挂着的人皮面具微微晃動,那是他用來僞裝身份的道具。密室的角落裡,還堆放着一些見不得人的賬本與密信,記錄着他的種種陰謀。
暮色漸濃,京城的角樓升起炊煙。唐皎皎站在丞相府的繡樓上,望着遠處三皇子府的方向。手中的玉簪已經換成了曆淮之送的鎏金步搖,鳳凰展翅的造型在夕陽下熠熠生輝。她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繡樓的風鈴突然叮鈴作響,卻沒有一絲風,仿佛預示着暗處的危機。樓下傳來丫鬟們的竊竊私語,似乎在談論着太子府新來的歌姬,那個歌姬的眉眼,據說與唐皎皎有七分相似。繡樓外的街道上,有個神秘人正盯着繡樓的方向,眼神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