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剛入行的新人導演,去年剛從編導專業畢業,拉不來多少投資。
“您的理想報酬是?”
陳理試探着問。
“包吃包住就好。”
年輕人笑了笑。
陳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驚駭。
“你不要酬勞?這怎麼行呢?”
“那您看着定吧。”
年輕人把手中的道具小刀扔向陳理,然後轉身離開了。
她的腳步沒有絲毫猶豫,步伐矯健地離開了。
第二天,那個年輕人如約而至,她帶來了簽訂合同所要的所有證件資料。
這天,她沒有戴口罩。
陳理拿起證件,看着卡片上的“縱斂谷”三個字。
“你叫縱斂谷?”
“對,有什麼問題嗎?”
陳理拿着證件,細細比對。
陳理眯起了眼睛,臉上有些疑惑。
“你二十三歲了?怎麼就隻比我小一歲呢?我還以為你比我小上不少。”
陳理喃喃自語。
“有人和你說你長得像有一個明星嗎?”
縱斂谷頓了一下,她的臉上依舊雲淡風輕,她說:“不少人說過,畢竟我長得還挺好看的。”
陳理一聽到這句話就笑了起來,她覺得縱斂谷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從口袋拿出手機,然後把手機怼到縱斂谷面前。
“诶,你看,你們簡直一模一樣,她叫縱有谷,你叫縱斂谷,說不準你們真有什麼關系呢。”
“是麼?”
縱斂谷這麼說,語氣淡淡。
“對啊對啊,萬一你以後飛黃騰達了,不要忘了我。”
陳理年紀本就與縱斂谷相仿,加之她本就自來熟,她很快就像朋友一樣與縱斂谷開起玩笑來。
“當然。”
縱斂谷的眼睛又眯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戴上口罩。
“合作愉快。”縱斂谷說。
萦繞在耳邊的蚊子聲将陳理拉回了現實,将她從回憶中拽了出來。
縱斂谷還在遠處指導演員的動作。
縱斂谷能力很強,也很擅長指導别人,經過她指導的演員總是能在幾天内得到質的提升。
為什麼這樣的人願意留在這個小劇組,為什麼縱斂谷現在還是配角?
陳理不知道,但是她對縱斂谷很滿意。
她向縱斂谷揮了揮手,縱斂谷正好結束了工作,向她走來。
陳理向縱斂谷扔了一瓶礦泉水,縱斂谷擰開瓶蓋,慢慢喝了起來。
“前兩天回家探親怎麼樣?還順利吧。”
縱斂谷頓了一下,就是這麼一頓,礦泉水從她的嘴角溢出,順着下颌弧線流到衣服上,淺藍色的短袖上暈出一片靛藍。
“挺好的,彼此生活都挺好,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縱斂谷繼續喝水,落在遠處的視線被似乎被近處的演員們吸引。
“那就好。”
縱斂谷不再說話,擦了擦嘴角。剛才滴落在衣服上的水珠由于太陽的烘烤已經幹的差不多了。
陳理還有别的事情要做,拍了拍縱斂谷的肩膀就像遠處走去。
縱斂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眼珠微微轉動,慢慢觀察着遠處被招募來的群演。
她不由得想起縱有谷,縱有谷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縱斂谷揉了揉眉心,她發現了,隻要她一閑下來,她沒有辦法不想起縱有谷。
先前她和縱有谷住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覺得縱有谷對自己這麼重要過。
直到她離開了,離開之後,縱有谷的确沒有辦法在她面前亂晃了,但她縱斂谷卻滿心滿眼都是她。
看到破舊的樓房,她會想縱有谷之前是否也住在裡面。
看到群演,她就會想象前些年縱有谷一個人跑龍套的生活。
這個世界都是縱有谷。
她本來打算她一離開,立馬去找葛崖。
葛崖重承諾,不會不幫她,就算不幫她,她也可以威脅對方。
但是她遲疑了。
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由自主走到了影視基地。
一個奇怪地想法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她想要體驗縱有谷先前的生活,她想要彌補自己的缺席。
縱斂谷笑了一下,這是自嘲。
她是縱斂谷,過去是個殺手,過去是半個演員,現在是群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