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腦子混沌,像被一層霧裹挾着。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對話聲,像是隔了一層玻璃,怎麼都聽不真切。
“他…記憶…有辦法嗎?”
“……不确定……一點一點恢複…”
“好,我會配合…”
“适當刺激……也許……”
突然,冰冷刺骨的水潑到臉上,秦郁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他擡起頭,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顧星岚的床上。
而顧星岚正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看着他。手機散發的慘白光芒映在顧星岚臉上,那冷漠的神色,讓秦郁心底泛起一陣寒意。
他僵硬地勾起一抹笑,被子下的手青筋暴起,狠狠抓皺了床單,面上用浮誇的語調開口:“一睜眼就能看到星星,真讓人開心。”
“是嗎?”顧星岚雙腿交疊,面色冷若冰霜,帶着諷刺诘問:“既然那麼想見我,為又什麼要偷跑呢?”
“難道是……閣樓的空氣,格外清新?”
秦郁心頭一抖,帶着暗紅血漬的連衣裙再次閃過腦海,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下來。
顧星岚像是捕捉到了關鍵線索,眼神瞬間銳利起來,步步緊逼地追問:“閣樓裡的那些嬰兒用品是誰的?你還有弟弟妹妹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秦郁情緒徒然激動起來,看顧星岚的眼神帶着些排斥與怨恨,大聲道:“我失憶了,星星忘了嗎,也許那些是我小時候用過的東西。”
顧星岚渾不在意,悠哉悠哉地問:“也包括那件粉紅色花邊兔耳連體裙嗎?”
那些小衣服有男有女,顯然是在孩子出生前,就已經準備好了。而且衣服并沒有使用過的痕迹,很可能這個備受期待的孩子,根本就沒有出生!
那件染血的連衣裙,就是最好的證據。
“顧星岚!不要再問了……”秦郁瞳孔驟然收縮,狼似得雙眸,狠狠瞪着顧星岚,每個字都像從牙縫中擠出來:“我什麼都不知道!”
“好,那就讓我來說。據我所知,秦先生在你出生後,就常年定居國外,很少回來。媒體報道,他和秦夫人之間的關系并不親密,甚至經常吵架。這種情況下,那你母親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不等秦郁回答,顧星岚緊接着開口:“當然,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夫人肚子裡的孩子哪去了?”顧星岚把桌上的沙漏倒置,看着土黃色的沙礫一點一點落下,他說出自己的猜測:“也許有另一個孩子,并不希望他降生,所以一直在暗處窺視着他,在時機成熟之際……”
蔥白的指尖輕輕一推,“嘩啦”一聲,玻璃做成的沙漏應聲而碎。顧星岚輕描淡寫地補充上後半句:“像這樣,把他幹脆利落地處理掉。”
“你胡說八道!”
秦郁忽然暴起,一把拽住顧星岚的胳膊,狠狠地将他甩到床上。整個人如同一面堅實的牆壁,嚴嚴實實地朝顧星岚壓上去。
又來了!
顧星岚整個陷進柔軟的床墊裡,身體絲毫動彈不得,心裡真的是恨透了他一身蠻力。
他努力從身下騰出一隻手,試探地放上秦郁的脖子,調整面上的表情,輕聲細語的問:“你這麼激動,是我說錯了對不對?”
他一下一下撫摸着秦郁,從脖頸摸到脊背,溫柔地安撫着他。不顧系統發出的ooc警告,忍受着指尖湧入的電流,誘哄地問:“那你就告訴我真相。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秦郁沉默了很久,房間内隻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顧星岚并未出言催促,隻是将指節緩緩插入秦郁那頭濃密的頭發裡,一下又一下,緩緩地抓着,像在撫摸暴躁的寵物。
他輕柔的安撫,漸漸瓦解了秦郁緊繃的神經。秦郁原本淩厲迫人的氣勢盡散,眼神變得黯淡無光,周身籠罩着一股陰郁的氣息:“是我的錯,我害死了媽媽,也害死了弟弟。”
他颠三倒四地向顧星岚描述了記憶中的情境,用詞混亂,聲音哽咽。
顧星岚越聽,神色越嚴肅。撫摸着秦郁的手不知不覺停了下來,眼神中閃過一抹思索。
他雙手按上秦郁的肩膀,一個敏捷地翻身,将人反推出去,動作幹脆利落地跳下床。
“星星!?”秦郁猝不及防被推開。
顧星岚動作一頓,調轉腳步朝秦郁走過來,晃晃亮着屏幕的手機:“想去F國嗎?秦夫人下周結婚,你也希望能親眼看到她幸福吧。”
“白媽媽!”秦郁的眼睛像黏在屏幕上,撕都撕不下來,完全忘記了顧星岚剛才用完就丢的行徑。
*
出國前,顧星岚把兩百萬給原主母親打了過去。指尖在微信逗留片刻,果斷将這個号拉入黑名單。
随後,點開另外一個純黑頭像的對話框,輸入一句話。
[調查一下兩年前秦郁車禍的具體情況,之前答應你的報酬翻倍。]
如果是之前,他可不敢說這麼豪橫的話,但自從成功買掉那個腕表之後,他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