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婆子是有有能力的,好幾家老頭的頑疾都能治好。
周婆子應了一聲,環了一周,在火盆上溫了溫手,準備診脈。
王氏看這情況,摟起火盆旁的零散柴火,前腳還沒踏出去,身後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
“把柴火放下。”
錢氏跟着苦苦哀求道:
“……她大伯娘,這些柴火是星兒他們去撿的,月兒這兩天身體不好……”
話還沒說完王氏就呸了一句,本來就沒把這妯娌放在眼裡,現在更是不耐煩。
錢氏心中苦痛,想着眼淚又要低落下來。
王氏看她的樣子火氣更上來得快,這周婆子雖然是大夫,但現在是在莫家,她一個老婆子能管得這麼寬。
她嫁給莫大這麼多年,年年過冬屋裡燒着老太太買的木炭暖呼呼的,讓村裡人羨慕不已。
往年老太太都提前買足炭火,今年不知道發什麼瘋,念叨着沒錢沒錢,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連過冬的木炭都沒買。
前幾天晚上下了第一場雪,沒炭火隻能多裹些衣服,早就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
“周婆子,我敬你是大夫,才不同你争,這寒冬臘月的柴火備得不夠,咱家老太太白天都沒點上火盆呢,這倆孩兒還撒謊偷拿家裡柴火,你是怎麼着我莫家的家事也要管?”
竹門大開着,王氏這一番動靜直接驚動了左鄰右舍,這剛吃完午飯,又沒什麼事做,王氏嗓門大,呼啦啦的門口來了一堆看熱鬧的。
往年莫家都買足炭火過冬,完全是大戶人家的派頭,今年卻沒什麼動靜,王氏為人尖酸刻薄,早就有人想看她的笑話。
莫家在大尹村算得大戶,中間三大間青磚白牆屋子和幾間竹屋挨着,莫大夫妻和三個兒子,住堂屋靠左的東屋。
莫三平常在臨江縣縣主手底下當差,分住了右邊西屋,隻有一個女兒還小,挨着分了兩間竹屋,不過平常都在臨江縣住着,倒是不多時候回來,平常房子鎖着,不許别人進。
莫月這一家子是莫二的孩子,住西屋最外邊的竹屋,挨着柴房跟牲畜欄一起。
這莫二不是個東西,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對幾個孩子不管不顧,一走就是幾年。
莫老太太寵着二兒子,對錢氏一直都不滿,莫二走了之後,更是将四人趕到最外邊的竹屋裡住。
比起其他幾間,這一間竹屋稍大,但多少有些破敗不堪,鄉親們跟着前來看熱鬧,屋前吵吵嚷嚷。
王氏看着門口人多了起來,好似委屈了一樣,把剛攏起來的柴火往門前地上一扔,喊着大家評評理。
要不是才下了雪,地上泥雪混一起太髒,不然怕是要在地上打起滾來。
人群裡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王嬸子,又在欺負二房啊。”
這一下可把這王氏惹毛,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人群:
“誰他娘在亂說話,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二房了”
一張嘴口水噴得到處都是。
王氏向來胡攪蠻纏,誰跟她杠上能惹一身騷,鄰裡鄉親都是來看熱鬧的,被這樣一吼,都安靜了下來,誰也沒出聲。
看這情況,王氏又開始得意起來,尖着嗓門提高:
“我家莫老大今年交代我好幾次,過冬的柴火不夠用,得緊着老太太。”
“誰想到這二房的偷摸拿柴火,給那病秧子燒火盆,這不是折老太太的壽嗎。”
莫家大房平常欺負二房的事情,整個大尹村誰不知道。
但過冬柴火不夠用,這莫家之前不都是老太太花錢買木炭在家裡邊燒嗎?
莫家家裡二十幾畝地,大房的幾個也早就是半大的小子,家底子本來就厚,賦稅又不高,但一家人好吃懶做,硬生生的把日子過成了這樣。
看這情況,過年的炭盆也續不上了。
要說莫大一家也是喪天良的,本來生了三男三女,早早就把女兒賣掉,現在幾個兒子身強力壯,也都不做事,就等着老太太掏銀子過冬。
入冬前各家上山打柴,還看到過三個小子啥也不幹,跟鄰村的人鬥蛐蛐呢。
但畢竟不是他莫家人,鄉親雖然肚明,也沒人提這茬。
莫星兒鼓起勇氣開了口:
“那是我跟妹妹去周婆婆那邊撿的柴火,不是從家裡拿的。”
王氏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提起手來就要打。
周婆子聲音帶着威嚴:
“住手!前兩天下雪小姑娘受涼我就來看診,這柴火也是我那時讓她倆弟妹去山腳附近撿的。”
周婆子的目光一直盯着王氏,眼裡的警告意味很明顯。
看周婆子隐隐有發火的趨勢,藏在人群裡的村長混不住了,趕忙出來主持公道:
“周婆婆的話還能有假嗎,這事兒既然清楚了,大家就散了吧。”
又盯着莫大:“莫老弟,周婆婆都說丫頭受涼了,身子病着就算用點柴火也算合情合理,你這作為大伯的,做事也要看時候。”
柴火不柴火的,誰撿的無所謂,村長心裡這樣想,隻要不跟周婆子鬧起來怎麼都行。
莫大跟着王氏一起來的,老太太今年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不肯買木炭,夫妻兩在房裡凍得發抖。
知道二房屋裡有柴火,雖然不是上好的木炭,但也不願意讓二房用,馬上就叫上王氏過來拿。
過冬前一家人犯懶,連木柴都沒去山上砍,看着柴房的柴火過冬煮飯不夠,哪能給二房。
但沒想到周婆子在,現在連村長也來出頭,一把拽過王氏,連忙賠笑:
“哎!這都是誤會,弄明白就好。”
王氏性子本來就潑辣,嘴巴跑在腦子前面還想争上兩句,莫大郎一把子拉過往堂屋推,嘴裡一股酒味還不住罵着:
“倒黴東西,幾把柴火也要去争。”
衆人看着這情況,看來是沒戲看咯,紛紛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