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月已經快半個月沒回大尹村,幾個嫂子嬸嬸正在家裡烘幹藥草,現在天氣冷,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院裡搭了個竹棚,用來放燒火的爐子。
這裡隻出藥材,之後拿到縣裡面去辛易堂去,李縣主給他們劃了好多人,星兒也跟着一起,專門來做些軍用藥物。
杏兒正把烘幹的藥材裝到簍子裡,看到阿姐騎着大馬回來,頓時高興得不行。
朝屋裡邊喊了一聲:“娘,阿姐回來了!”
錢氏趕緊迎出來,剛想過來拉她的手,又想起來她現在是公主欽定的副将,立馬就要跪下去。
之前二狗跟她說的時候,她隻以為是二狗開玩笑,沒想到那天她去送藥材,連錢辛錢易兩個哥哥都說她做了副将,現在在縣裡管軍營,裡面有上千人。
可給莫月吓了一跳,在錢氏膝蓋落地之前,一個滑跪停在了錢氏面前。
趕緊把人扶起來,拍了拍她膝蓋上的灰,有些責怪道:“娘,你幹什麼呢?”
錢氏拍了拍她的手:“你現在是将軍的副将,當大官的人。”
莫月把人拉着往屋裡走,一邊說道:“你别聽他們說那麼多,而且你是我娘,隻有我跪你,哪有你跪我的份!”
裡面楊嫂他們,這時候也有些尴尬,劉大虎他們在軍營裡,現在更是她定的采藥郎,她們幾人有腰牌,按理說來她們也得跪的。
莫月看出來她們的心思,趕緊朝她們揮揮手,說道:“之前就說過,咱們在大尹村就是一家人,不用整那些有的沒的。”
楊嫂她們幾人看她沒什麼架子,仍舊跟之前一樣,也就放心下來,繼續做手頭上的事情。
莫月拿着手上那兩塊瘦肉,拿到竈房裡邊,等今晚上炒來吃。
現在已經算得上是冬天,又沒什麼蔬菜可以吃,莫月掀了掀裝菜的簍子,裡面隻有兩根大蘿蔔,好在之前的泡菜壇子還有些辣椒,又再水塘裡打了幾條小魚。
加上臘肉和一些幹菜,勉勉強強能炒個幾樣。
莫月的左手才剛愈合,兩條口子上面已經結痂,不适合沾水,做飯的事情就交給了楊嫂和杏兒,她負責燒火。
楊嫂手上拿絲瓜瓤洗臘肉,手上動作不減,眼睛瞟過來看一眼她,又低下頭洗刷。
莫月覺得有些好笑,看着對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楊嫂,就像之前一樣,有什麼事情想問就問呗,咱幾家都是一起出來的,你怕個啥。
楊嫂幹笑兩聲,才說道:“也不怪你楊嫂生疏,你現在身份畢竟跟以前不一樣,多注意些總是好的。”
“妹子,咱真要打起來了嗎?”想了想,還是問出來卡在心頭的問題。
這些也是其他幾人想知道的,現在日子過得去,能吃上飽飯,有時候還能有頓肉吃上。
莫月隻好跟她講起來那個村子的事情,隐去了周瑾的存在,說到那八個孩子躺在草席上不動時,楊嫂明顯把臉轉了過去,拿袖口抹了一把臉。
“就算林國現在沒有動靜,楊嫂,富貴還這麼小,你願意賭他們的良心嗎?”
等楊嫂終于緩過來,聲音裡帶着些鼻音,歎了口氣道:“是做嫂子的眼界太淺了。”
一頓飯吃得有些拘謹,好在劉富貴和杏兒這倆孩子在,現在杏兒的性格又開朗了許多,一直在問些有的沒的,讓氣氛不那麼尴尬。
“阿姐!下雪啦!”
莫月剛吃下一塊臘肉,擡頭望門口看過去,稀稀疏疏的雪粒子飄在空中,劉富貴把碗一扔,跑出還在烘烤藥草的院子,到外邊接雪玩。
慢慢就成了鵝毛般的雪片,像是無數飛舞的銀蛾。
“吃完把院子裡的藥先收起來,看這樣晚上的雪不知道得積多厚,院裡的架子是臨時搭的,不一定扛得住。”張嬸子說道。
其餘幾人都點點頭,加快手中扒飯的速度。
莫月說道:“現在天已經黑下來,吃完飯我先送各位回去,免得雪天路滑不好走。”
“哎,你看這妹子說得,咱幾個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這點雪算什麼,你就别管那些了。”
莫月本想堅持堅持,轉念一想又确實是這麼回事,哈哈兩聲笑道:“是我不對小看了大家,那就罰我吃個塊臘肉吧。”
其他幾人先愣了一下,接着也跟着笑起來,錢氏給她碗裡夾了兩塊肉,說道:“多吃點,瘦了不少。”
吃完飯莫月想收拾院子裡的藥材,其他幾個嫂子嬸知道她手受着傷,說什麼也不願意。
她找不到事做,隻好磨磨蹭蹭的,收拾了下東西往周家走。
剛走出院門,錢氏喊着她問道:“晚上還回嗎?”
問得莫月都有些心虛,好像她要去幹什麼壞事一樣,模棱兩可地回答道:“看情況!”
雪下得很大,已經積起來薄薄一層,不遠處的菜地裡,白日裡還精神抖擻的冬白菜,此刻都低垂着腦袋,頂着越來越厚的雪帽子。
從村子那邊傳來幾聲犬吠,驚飛了竹林裡的麻雀,撲棱棱的翅膀帶起一陣雪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