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郎中,我這有個不情之請。”周瑾正把曬好的藥材收起來,看到村長帶了個孩子過來,沖着她不好意思地說道。
周瑾大概也能猜到,便點點頭:“請講”
“這孩子叫豆兒,是别的村子那邊合到梅溪村的孩子,她爹是個瘸子,又讀不起書,我看你一個人辛苦做這些,又沒個人服侍,要不幫忙收了她,給她口飯吃就成。”
那叫豆兒的小女孩撲通一下跪下去,朝着周瑾直磕頭。
周瑾趕緊扶她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瘦瘦小小的樣子确實可憐,便開口問她:“你真願意跟着我?”
豆兒眼淚一下就出來,趕忙點了點頭:“我願意的,請嚴郎中收下我!”
從此,周瑾身邊就多了個打掃幫忙的小姑娘,小姑娘看着悶悶的,做事情很勤快又聰明,常常教給她的藥材,看上兩遍就能記得,還主動去記藥性,又有眼力勁,知道哪些該問哪些不該問,讓周瑾在村子裡輕松了不少。
她是好幾個月前來到這個村子,剛好這裡在統計合村的人數,周瑾便換了個嚴清的名字,在村裡定了戶籍。
村長知道她是郎中之後,了解到她正在找房子,特意給她選了個靠山隐蔽的大房子,以前是一個獵戶的家,等她找人修繕之後,便把房契給了她。
從此她就在這裡定居下來,平常過着幫村民們看看風熱風寒,上山采藥的日子,直到村長把這孩子送了過來。
她去看望了豆兒的爹,瘸着那腿是打獵留下的後遺症,時間太長,已經沒辦法再糾正,她也無能為力。
“師傅,今日村裡邊來了唱戲的,聽說是個有名的角兒,你要去看看嗎?”
“師傅,今日進山的收獲可豐富?”
“師傅,今日送藥材給藥堂,他們多給了我三個銅闆,讓我買糖葫蘆吃呢!”
因着有個小姑娘在,周瑾的日子總算沒那麼枯燥,隻是有時候午夜夢醒,會拿着一把黑色匕首撫摸發呆。
這一天豆兒又去隔壁村裡送藥,回來時周瑾正在切一筐柴胡,豆兒坐在一旁的小闆凳上看着,突然開口說道:
“師傅,我今天去朱水村,聽村頭有人在那說書呢!”
周瑾頭也不擡,淡淡道:“哦,說了些什麼?”
豆兒伸手比劃:“那人說黑鋒将軍被封了安王之後蔑視朝廷,膽敢在朝堂之上求娶長公主殿下!”
周瑾心裡一窒,手上切刀劃過手指,好在她反應迅速,立馬止住,才沒有連皮都剁掉。
一條長長的血痕在手指上出現,周瑾就這樣看着,直到豆兒驚呼了一聲,拿出帕子來給她處理,她才緩過神來。
後面豆兒再說了些什麼讓她當心的話,她已經全然聽不進去。
安王在朝堂之上,求娶長公主殿下。
周瑾以為,她可以完全抽離出來,在一夜沒睡之後,她第二天照常做着手邊的事情。
豆兒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提醒她道:
“師傅,白芷放錯藥屜了!”
“師傅,你把當歸和獨活混一起了!”
“師傅……”
周瑾覺得她該休息一下,應該是昨天受了風寒,有些不舒服。
這一病就病了三天,第二天人就燒了起來,豆兒急得熬了兩副藥,又弄了濕帕子給她降溫。
好在第四天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她想問問豆兒有沒有再去聽書,猶豫了好久,終究是沒有問出來。
她沒有問出來,但沒過上多久,豆兒又把說書人的消息帶了回來:
“安王求娶不成功,灰溜溜帶着大軍回了封地。”
聽到這個消息,周瑾心裡總算一松,接着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深深地歎了口氣。
冬去春來,又是一個新年過去。
三月初,百花盛開,縣裡要辦百花節,白天是花市賞花采買,晚上還有夜市,整整會舉辦三天,好不熱鬧。
豆兒早就期待得很,周瑾看她孩子心性,也就由着準備帶她去玩一玩,也讓自己散散心。
白天送完藥堂的藥,帶着豆兒胡亂的逛了逛,隻是平常縣裡的玩意兒,多了些花朵裝束,看不出什麼特别,兩人隻得留到晚上。
三月的晚風還帶着幾分涼意,但縣裡的夜市卻已熱鬧非凡,甚至比白天還吵鬧不少,長街兩側燈籠高挂,映得青石闆路泛着暖光,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笑語喧嘩。
一路上豆兒眼睛都要看不過來,桂花糕、糖葫蘆,還有吹糖人的小兔子,周瑾看她的模樣,把這些東西買了個遍,全塞在她懷裡。
豆兒笑得合不攏嘴,跟着周瑾一直走着逛着。
又看到江湖藝人在耍猴戲,銅鑼敲得震天響,人群裡三層外三層地圍着。
豆兒個子小,被周瑾拎到一個茶樓上邊,要了兩碗熱茶,吃着零嘴兒看猴戲,開心得很。
“師父,咱們下次還來嗎?”等夜市快散場,豆兒才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