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啜了一口茶,目光落在遠處熙攘的人群上,半晌才“嗯”了一聲。
從縣裡回村有大路,村裡的老伯趕了牛車拉人,一人兩個銅闆,坐滿就走,周瑾和豆兒剛好趕上最後兩位。
等回了村子,豆兒扭扭捏捏的說着想回家一趟,周瑾看她拿着這麼多東西,确實該回家跟她爹分享,于是送她回了她爹的屋子。
才打着火把回藥堂,可還沒回到藥堂門口,她就覺得不對勁。
内堂屋内點了幾支蠟燭,從紙糊的窗口透出光來,看着讓人感覺不真切。
周瑾心裡一緊,快步走進門前,推開屋門。
莫月正坐在她的房裡,借着蠟燭的光亮,披着一身黑色披風,正看她寫出來的藥書。
長發随意披散在她身後,裡面穿着一身薄衫,燭火照在她臉上忽明忽暗,見屋門被打開,她隻是擡了擡眼角,看了一眼門口的周瑾,又垂下眼睛繼續看起書來。
半晌周瑾也沒再動,莫月幹脆把書放下,拿手撐在下巴上,一直盯着她。
“月...你...你怎麼在這裡?”
莫月卻并沒有搭她的話,起身把她拉進屋内,說了一聲冷,再把屋門關上,又回到桌前看起書來。
周瑾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莫月歎了口氣,揚起下巴對着屏風後的浴桶:“快去洗澡,水要冷了。”
浴桶是她讓人送過來的,平常周瑾隻用一個小桶,沒怎麼講究這些。
莫月說完也不再管她,把書頁一合,就這樣扔在桌上,回她的床上躺着。
第二天豆兒一早就過來,看到周瑾挂着黑眼圈,顯然一副沒睡好的模樣。
“師傅?”
周瑾昨晚洗漱完糾結了好久,還是決定先去豆兒的屋子将就一夜,沒想到莫月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她前腳剛進了屋子,後腳就跟了過去。
她沒辦法,隻能又回了自己屋子,莫月在後邊一言不發,始終跟着。
兩人躺在床上,周瑾心裡有些忐忑,沒想到莫月真的隻是睡覺,連挨都沒有挨着她。
到早上起來的時候,周瑾看着身邊位置空着,還以為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現在聽到豆兒喊她,也有些愣神應着:“怎麼了?”
豆兒在堂屋的桌旁坐着,指着上邊的菜粥和雞蛋,驚訝問道:“師傅怎麼會這麼早起來做飯?”
周瑾并非五谷不分,沒有豆兒之前不吃早飯,到中午随便應付兩口,豆兒來了之後才想起來要做早飯,最多也是煮點粥和幹鹹菜,有時候米才剛煮開就關了火,吃着水水的。
後面豆兒接手了做飯的事情,雖然豆兒也不太會,但她把周瑾當成師傅,在吃方面用了心,居然比周瑾的廚藝還要好一些。
周瑾看着桌上的粥,才終于确定她是真的來了,可她一大早又去了哪裡?
她現在不是被封了安王嗎,她怎麼會有時間來這裡。
一整天都沒見到人,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回來。
堂堂名震四方的黑鋒大将軍,手握二十萬大軍的昭武安王,背着個背簍風塵仆仆地回到了周瑾的小藥館。
莫月身邊當然不可能沒人在,前幾日回臨江縣的時候浩浩蕩蕩的一幫人。
她早些時候在縣裡修了個大宅子,錢氏早就帶着星兒和杏兒在縣裡住,很少有回村子的時候。
剛好趁着這次回鄉,她也去住了幾天,陪了陪家人。
再去梅溪村的時候,莫月把随行人員先趕了回去,隻留了幾個培養的暗衛,這幾人隻在莫月召喚的時候出現,其他的時間根本看不到影子。
在周瑾房裡住了一晚之後,她才想起來那解毒丸的事情,于是又往大尹村去了一趟,上連山谷把那些藥材全采了一大堆。
現在從臨江縣和外邊的水路重新開通,平常早晚各一趟船,莫月也沒有在去打擾,自己坐着官船搖回來的。
那撐船的幾個小夥子,看着莫月背這麼大一堆藥草,加上她已經沒有平日那種殺氣,整個人看着溫溫軟軟的,讓人心生好感,都搶着要過來幫她拿背簍。
莫月拒絕了幾次才讓他們死心,等她下船之後,還向别人打聽她是哪家姑娘。
結果當然是暗衛出手,小小敲打了他們一頓,幾人才知道惹了大人物,雖然暗衛沒說具體是誰,他們也不敢再亂猜測。
一回到小藥館就開始熬藥,連山谷的這些藥材不用曬幹調整藥性,反而因為新鮮藥效更好,她帶着豆兒在把藥材整理出來熬制出來,準備明天再制成藥丸。
豆兒一會兒看看周瑾的臉色,一會兒看看莫月的臉色,看到師傅沒有阻止,才配合她做那些事情。
周瑾隻以為豆兒這孩子單純,把莫月當成了師傅的朋友,才對她言聽計從。
晚上吃飯時是莫月做飯,她的廚藝可比這兩人好太多,春天本來食材就多,她在村集上買了些帶泥的筍子,合着炒了臘肉,又炒了盤蠶豆,還炖了一隻雞,現在沒有系統給菜譜,但食材新鮮她有些做飯的底子舍得放油,哪裡會不好吃。
莫月做飯,豆兒洗碗,再用爐子燒一大鍋熱水洗漱,等收拾好了,再點了蠟燭在堂屋教豆兒寫字。
不管周瑾說什麼,亦或是做什麼,莫月都不搭理她,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