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荽連忙道:“我沒什麼要用銀錢的地方,還是都給姑娘您存着吧。”
扶楹從她手中拿走五枚銅闆:“你用不用得着是你的事,但這是你應得的,你隻管拿着便是,往後等你姑娘我賺了大錢,再分更多的給你。”
受到十文錢的激勵,扶楹每日做東西更是認真,片刻都不肯懈怠,芫荽每日奔走在外,二人忙忙碌碌。
有時一整日也賣不出一樣東西,有時又能賣出一盒口脂,或一盒胭脂,又或是一枚花钿,雖然賺的錢很少很少,但兩人依舊樂此不疲。
有一日,扶楹正在做一枚孔雀翎翠钿,謝清棠來了。
她在院外徘徊半晌,若不是芫荽出門時發現她,扶楹将她喚進來,她隻怕要在外猶豫半日也不好意思進來。
“表姐那日說,我可以來這裡找你,我這才過來叨擾表姐。”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突然過來惹得扶楹不喜。
扶楹和善道:“表妹來了隻管進來便是,何談叨擾?”
謝清棠這才放松一些,她揚起笑,看向扶楹手上的翠钿:“表姐這是在做什麼?”
謝清棠在掃花院常年深居簡出,接觸這些東西并不多,因此并不認得。
扶楹輕笑着解釋:“這是孔雀翎翠钿,用在女子妝面上的。”
說着,她看了看翠钿,又擡頭看向謝清棠:“這翠钿與表妹倒是極為相襯,不如我給表妹貼上試試?”
女子愛美,謝清棠也不例外,她遲疑着:“可以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扶楹起身,将制好的翠钿塗上魚膠,細細貼在謝清棠眉心處。
扶楹将妝鏡遞往她面前:“你瞧,是不是很襯你?”
謝清棠生得清麗,膚色也白,孔雀翎翠钿貼在眉間,将她整個人襯得更為出塵,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子。
謝清棠愣愣看着鏡中的自己,不自覺呢喃:“真好看。”
扶楹被她的反應逗笑:“表妹這是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
謝清棠瞬間回過神來,面上不可抑制地瞬間紅透,她連忙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表姐莫要取笑我。”
扶楹将妝鏡放下,坐回石凳上:“表妹本就生得好看,欣賞自己的美貌有何不可,表妹不必害羞。”
謝清棠被她寬慰,面上羞紅漸漸褪去:“表姐說得是。”
她一闆一眼的,扶楹難免想到謝浔,二人不愧是堂兄妹,某些層面倒是頗為相像。
謝清棠不知她在想什麼,隻是看她又開始動手做下一枚花钿,有些好奇:“表姐做這麼多花钿做什麼?”
扶楹也沒故意瞞着,悠悠歎了口氣:“我從蘭陵一路逃難過來,手中錢财不多,上京城寸土寸金,我得想法子賺些銀錢,才好在此長久生存下去。”
謝清棠被她的想法驚呆了:“女子也能賺錢?”
扶楹詫異:“有何不可?”
謝清棠看着她自信從容的模樣,眼睛亮亮的:“表姐真厲害,我和姨娘在府中處境也難,但姨娘一直教我,要想法子讨父親和祖母喜愛,我們娘倆兒才能在謝家有一席之地,我們掃花院的一切開支也都依靠母親,若惹她不快,夏日無冰冬日無碳都是常有的事,可我們從未想過還能自己去賺錢。”
謝清棠的想法,無非是天底下大多數女子都有的想法,父母世道也多是如此教的。
但扶楹不同,她爹娘從小不限制她各種異想天開,甚至鼓勵,隻是過去在蘭陵,她沒有錢财之憂,因而沒有嘗試過。
但沒有不代表不能,她現在不再是蘭陵郡守之女,她的一切都要靠自己。
哪怕她寄住到謝家來,謝老夫人讓她喚一聲外祖母,可這終歸不是自己的家,她也無法心安理得地問謝老夫人要銀兩。
“形勢所逼罷了。”有些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扶楹也不認為自己就一定對,并未說教她改變想法。
謝清棠想到她的遭遇,看向她的目光又變得心疼幾分。
扶楹瞧見,忍不住笑:“我無事,凡事事在人為,隻是如今東西賣不出去令我頗為苦惱,其餘的都過去了,爹娘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我沉溺傷痛。”
于她而言,蘭陵之事已過去十二年,那些痛徹心扉早已被歲月掩埋,如今她要做的,便是讓自己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她如此看得開,謝清棠對她又是刮目相看,她定定問:“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扶楹擡起頭,又些驚訝地看着她。
謝清棠腼腆一笑:“表姐說得對,事在人為,好日子是自己掙來的,怎能一味奢求他人施舍?”
扶楹頓時笑開:“表妹能這麼想就好,我現下倒當真有事想請表妹幫忙。”
謝清棠正了正色:“表姐請說。”
扶楹道:“過兩日便是中秋,中秋第二日泾陽候夫人會在侯府設宴,宴請不少達官貴人女眷,若是可以,我與表妹一同去參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