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頓時變了臉色:“你這是什麼意思?”
扶楹面露委屈:“抱歉,我一時手癢,投歪了。”
她說完,人群又是一陣笑聲,那女子方才可投了半晌,壺中依舊空空如也,扶楹一句“投歪”卻直接投得貫耳。
笑聲毫不掩飾嘲諷,那女子臉上一陣青白交加,好半晌,才擠出一句:“銜月,你這表妹還真不一般啊。”
謝銜月淡淡看了蘇扶楹一眼,在外面她不想給她沒臉,拂了謝家的顔面,且她也沒多瞧得上這女子,讓她不滿的,是謝清棠今日一身打扮。
她從離雲居來,顯見是出自蘇扶楹之手,她竟敢幫她來搶自己風頭!
但她把帳記在心裡,此時不提,也沒應聲。
女子得了個沒臉,冷哼一聲走開了。
扶楹這邊,方才那一箭之後直接被人擁簇着,問她投壺技術怎這般好……
許是她方才舉動太過解氣,原本因謝清棠稍加理會她的人直接對她殷勤起來。
她們拉着扶楹去不遠處落座,一群人圍在石桌上,聽扶楹傳授投壺絕技。
這投壺技術是父親教給她的,父親說,女兒家不用彎弓射箭,但若要出入宴席,總要會些玩樂,才能與人玩到一處。
幾人擠在一起熱鬧不已,直到其中一人餘光瞥見一道修長身影走過,她悄悄使了使眼色:“是謝大郎君……”
說着,又突然想起扶楹和謝清棠都是謝府的人,頓時打住,紅了臉低下頭。
其他人皆笑話她:“怎麼不繼續說了?”
扶楹擡頭看向從不遠處小徑上路過的謝浔,想了想自己今日的計劃,揚手朝他招了招:“大表兄。”
喧鬧止住,所有人一起下意識看向謝浔。
謝浔今日着藍白相間的廣袖長袍,玉冠束發,白色冠帶随風揚起,又輕輕搭落在他垂下的發上,無端顯出一股飄逸清泠之感。
他聞聲側頭,對上齊刷刷數道熱切視線,身形微頓,旋即落在扶楹面上。
想了想,他邁步走過去。
随着他靠近,所有人睜大了眼,一時難以置信,一貫獨來獨往不近人情的謝大郎君,居然走進了姑娘堆裡。
大家欽佩的目光齊齊落在扶楹身上。
扶楹身子有些僵,笑容也有些凝固,她隻是想與謝浔打個招呼,讓别人以為自己與她相熟而已。
可謝浔不按套路來,竟朝她走近,還垂眸問她:“何事?”
幾乎是一瞬間,扶楹感受到了許多道如風霜般刮人的視線,她實在沒想成為衆矢之的。
但謝浔已經走過來了,她的目的也算達到,隻能硬着頭皮笑笑:“無事,隻是想問問表兄去哪兒。”
她随便找了個借口,沒成想謝浔又一本正經回他:“母親和長姐有事尋我,我過去一趟。”
好了,這下扶楹覺得自己能被許多道目光生吞活剝了。
她趕緊趕人:“那表兄快去吧,别在此耽誤了。”
謝浔這才颔首走了。
扶楹剛松一口氣,又發現坐在一起,除謝清棠以外的姑娘齊齊盯着她。
有人羨慕:“蘇姑娘與謝大郎君關系真好,我此前可從未見過,謝大郎君如此主動走近過哪個姑娘呢!”
有人嫉妒:“我要是蘇姑娘就好了。”
還有人開玩笑:“你這話說得,你要是有蘇姑娘三份美貌,謝大郎君說不得也會多看你一眼。”
聞言,扶楹腦子一緊,從諸多酸言酸語中捕捉到了一絲商機。
她看向說“我要是蘇姑娘就好了”的姑娘,格外誠摯道:“其實我本來也不長這樣好看,隻是我用妝容掩蓋了自己臉上的瑕疵缺陷,所以看着才格外好看罷了。”
她如此厚臉皮誇贊自己,别人卻也沒注意,而是認認真真看着她臉上的妝容。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完美,很賞心悅目。
一旁的謝清棠及時道:“我也是,我今日妝容都是表姐幫我畫的,我用的口脂還是表姐自己做的呢。”
其他人又看向謝清棠。
姐妹二人今日都很驚豔,可各自又有不同,謝清棠清麗出塵,像個不谙世事的小仙子,扶楹卻是矯揉中帶着一絲媚,有時看着清純柔婉,舉手擡足間又散發出些許妖,不會讓她看起來太過豔俗,反倒是恰到好處地吸人目光。
無論是她們各自的妝容還是衣着,都最大程度地放大了各自的美,尤其是謝清棠眉間那株彩繪而成的西府海棠,足可見落筆之人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