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本就有侯府之人相助!
扶楹突然想到,今日薛頌儀好端端地跑來花園找她們,她當時還覺得奇怪,宴席開始,她直接使喚下人來尋就是,何必親自跑一趟?
她們的關系也沒好到那種程度。
除非,她本就是沖着花園來的,隻是發現她和謝清棠撞見了謝硯和江映荷,便沒出面,反而換了個方式解釋自己的突然出現。
所以,此事會是薛頌儀做的嗎?
扶楹不知其他人作何猜想,但事情無憑無據的,她也沒有胡亂開口。
老夫人沉吟片刻,交代謝浔:“此事你去查清楚。”
說罷,又覺得不妥:“畢竟是事關硯哥兒和女兒家的事,有些地方你隻怕不好出面。”
想着,她看向扶楹:“阿楹,此事事關我謝家名節,你可願意與你大表兄一起,查清此事?”
扶楹如今與謝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謝家壞了名聲對她并無好處,況且她自己也挺好奇事情真相,便直接應了下來:“外祖母放心,我一定好好協助大表兄。”
此事落定,老夫人隻覺身心俱疲,捏着額頭擺手讓他們回去歇息。
幾人退出春華堂,崔氏先領着下人走了。
謝浔看向扶楹和謝清棠:“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們回去吧。”
謝清棠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緊張害怕:“多謝長兄。”
謝浔微微颔首,擡手示意她們先行。
扶楹和謝清棠走在前,謝浔不遠不近跟在她們身後,扶楹倒覺得還好,謝清棠卻極度緊張。
她揪着扶楹的衣袖走了十來步,實在緊張得不行,索性直接捂着肚子跟扶楹悄聲說:“表姐,我突然肚子疼,我先走一步。”
說罷,人已經步履匆匆走出好幾步遠。
瞧她腳下生風那模樣,扶楹也瞧不出她哪點像肚子疼的模樣。
她有些好笑,這丫頭,就怕謝浔怕到這個程度?
謝浔不明情況,但他也沒多問。
隻是腳下快了幾步,走到扶楹身邊與她并行。
扶楹詫異地偏頭看向他,這人一向謹守分寸,慣來與她保持距離走,今兒怎麼轉了性,跟她并行了?
謝浔很快就解了她的疑惑,他問起今日忠勇侯府之事:“依你之見,此事會是江四姑娘做的嗎?”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扶楹收起心底疑惑。
對着謝浔,她顧忌少了兩分,将自己的猜測說出:“隻怕不止,忠勇侯府那般門第,府中下人豈是旁人可以随意唆使的?做的還是這等害人之事。”
她沒明說,謝浔卻知道她話中意思。
“明日我們再去忠勇侯府走一趟。”
扶楹卻搖頭:“明日我自己去吧,我與薛二姑娘約好,明日我去收賬,名正言順,大表兄去了隻怕惹人懷疑。”
畢竟是這等陰私之事,還事關忠勇侯府之人,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去查。
她所言不無道理,謝浔并未勉強,隻道:“那我随你一道去,我在馬車上等你。”
還不等扶楹拒絕,他又解釋了句:“此事是祖母交給你我二人的,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做。”
他都這麼說了,扶楹自然也不好拒絕,路上有人做伴也是好事。
“那好,明天辰時三刻,我在府門口等大表兄。”
謝浔颔首應下。
入冬之後天氣漸冷,天色也黑得早,尤其今日,天上無星也無月,二人就靠着謝浔手裡那盞孤燈引路。
方才說話還不覺得,說完正事,兩人突然沉默下來,黑夜裡的蕭索風聲隐隐吹入耳中,無端令扶楹汗毛倒豎。
她看了眼昏暗的四周,悄悄往謝浔身邊靠了靠。
謝浔察覺到她的靠近,下意識将燈籠往她那邊靠了靠。
扶楹瞧着他提燈籠的那隻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她想起初到謝府那日,也是這樣一隻手撩起車簾,淡如遠山的眸子看下來。
在門房說明她自報的身份後,那雙眼毫無波動,卻在落下簾子那刻,給了她通行令牌。
他說:“帶表姑娘入府梳妝。”
他相信她的身份,給了她晦暗的前路一盞明燈,讓她不受冷眼地走進謝府。
哪怕記憶中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她卻從未忘記過那一刻,忘記救她于淤泥的那隻手。
車簾上的手與眼前這隻手漸漸重疊,扶楹心念一動,她小聲道:“大表兄,我有些害怕,可以拉着你的……衣袖嗎?”
話滾到嘴邊,又悄悄改了口。
謝浔腳下一頓,握燈籠的手指悄悄蜷緊。
他半晌沒應,扶楹有些失望地:“若是不方便……”
“拉着吧。”
她話還沒說完,提燈籠那隻手已經往她身前一送。
勾勒着金絲銀線的月白袖擺垂在眼前,扶楹悄悄揚了揚嘴角,擡起左手,瑩白指端輕輕握住袖袍一角。
而後輕輕上移,隔着衣袖搭在了強勁有力的手腕上。
謝浔目光生生凝在那隻手上。
她的手很白,像玉般細膩柔嫩,印在月白袖擺上,被朦胧燈影一照,仿佛透過衣袖阻隔,與他手腕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