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喊,兩人止音,扭頭看他。
小二這才注意到跟在歲初身後的殷晚澄,歲初沒多大反應,倒是這小二吓了一跳,心說這人怎麼回事,剛才還不在這裡,走路都沒聲沒響的。
再看清他的模樣之後,神情錯愕地瞪大。
這客棧來來往往開了那麼多年,小二也見過不少美人,這位姑娘已經美得不可方物,這公子也當仁不讓,即使是穿着最尋常的灰布褂子,也難掩他出塵的容貌。
不似凡間之人。
他腦中瞬間湧出一個詞:般配。
但是客人生氣了,這可是大過,他連忙點頭哈腰道:“這位客官,小店有哪裡招待不周,您說一聲便是……”
“你好煩。”殷晚澄不聽他說完,把他推到一邊去,甚至都沒有多看他一眼,繼續倔強地盯着歲初。
“不用問他,問我就行。”
一大清早不知道他發什麼瘋,最近沒給他教訓,竟敢當面跟她叫闆。
欠收拾了。
生氣是吧,憋着。
歲初在心裡給他記了一筆,面上卻不顯,故意冷落他,扭頭又跟小二繼續先前的話題,饒是殷晚澄癡傻也察覺到被忽視,不甘心地提高了音量,再次重複:“澄澄生氣了!”
依然沒得到她的回應,小二夾在中間尴地尬笑笑:“姑娘,你們的關系是……”
“嗯?這不是很明顯嗎?”話落,一把将發瘋的殷晚澄拉到身邊,擡手給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襟。
小二隻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心說真不會說話,這關系明擺着就是一對璧人,他腦袋轉過彎來,看這位公子的模樣,定是誤會了什麼才生氣。
誤會大了,他何德何能比得上這位公子啊。
正想解釋什麼,眼瞅着原本還陰沉着臉的公子偃旗息鼓,随着這位姑娘的觸碰,目光霎時變得溫順無比,甚至主動側臉,去蹭她的掌心。
“還生氣?”
“不生了。”
聲音乖得不行,與剛才那氣鼓鼓的模樣判若兩人。
小二看得目瞪口呆,難怪這姑娘不急,這……也太好哄了吧!
“喏。”歲初揚着笑意淺笑開口,“就是這樣的關系了。”
小二收回思緒,溜須拍馬:“果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
“這你可想岔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歲初搖頭,“他是我的寵物。”
說罷,求證一樣,扭頭問身側的人,道:“你說呢,澄澄?”
他捧住歲初的手心,用力點頭附和她的話:“是!澄澄是主人的寵物!”
好開心,主人在别人面前承認他們的關系,宣告他是她的所有物。
先前的别扭情緒就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一掃而空,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太過貪心,對她随口提到的獎勵念念不忘。
畢竟,主人說什麼都是對的。
*
對妖怪來說幾千年隻是彈指一揮間,而對于人間已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許多妖界見不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歲初覺得有趣,買下來握在手裡把玩,玩膩了,随手扔給身側的好奇的小尾巴。
相較于她,他似乎更喜歡這些東西,歡歡喜喜地捧着,她一不留神,就被他藏到了身上不知何處。
“這竹蜻蜓看着也沒什麼新奇的,賞你了。”
遞出去的竹蜻蜓遲遲未接,一回頭,身側哪還有殷晚澄的影子,她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掃視一周,終于在賣面人的地方發現了他。
他像一塊木頭杵在那,别人問他也不搭話,終于被人瞧出神智有損,三五的人群圍在一起,掩唇偷偷笑他,時不時提高音量試探他,就差把他是傻子堂而皇之的講出來了。
殷晚澄仍是一動不動,眼巴巴地盯着面人出神,對周圍的嘲笑渾然不覺。
于是,嘲笑聲音更加肆虐,更有人直接問:“傻子,你有錢嗎?”
丢人現眼。
走到他身側正要把他拽走,他察覺到歲初的靠近,拉住她的衣袖輕輕搖晃。
“主人……想要這個。”他委屈地開口,“澄澄沒錢。”
那些孩童手裡都有銅闆,隻有他身無分文,他聽到了周圍嘲笑他窮,又被說是傻子,他不明白傻子是什麼意思,悻悻地收了手,卻又忍不住繼續看師傅捏面人。
一個有手有腳的男人,在人類面前旁若無人地對她撒嬌讨要銅闆,很快又引來了周圍看好戲地小聲議論。
“長得那麼好看,原來是個傻子……”
“那姑娘是他的娘子吧?可苦了她了,守着這麼好看的夫君,卻不能……”
“我看是那傻子過得苦,你看那姑娘身上的穿着,再看看他的,就是欺負傻子不懂事……說不定……”
“你們離傻子那麼近幹什麼,也不怕傻子發瘋……”
翻來覆去那麼幾句話,三言兩語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傻子一樣,得意揚揚地向周圍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