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在教室最後一排的窗簾褶皺裡，數着數學練習冊上的油墨斑點。陰雨在玻璃上蜿蜒出蜈蚣狀的紋路，前排女生發尾的草莓香氣飄過來，混着潮濕的黴味在鼻腔裡發酵成酸澀的泡沫。今天第七把校服袖口拽到虎口位置時，指甲又刮到了結痂的傷痕。

粉筆敲擊黑闆的聲音驚得我肩胛骨發顫。

“今天我們班轉來一位新同學。”班主任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海綿，粉筆灰簌簌落在講台邊緣，“裴玦，進來做自我介紹吧。”

教室門被推開時帶進一陣穿堂風，我下意識用草稿本擋住臉。劣質紙張後的視野被切割成碎片，我看見帆布鞋踩着積水反光走來，藍白校服下擺沾着走廊的雨漬，帆布鞋側面的泥點組成了奇怪的星座圖案。

“我叫裴玦，王字旁的玦。”男生的聲音像融化的太妃糖，甜得發膩，卻在尾音處裂開細小的冰碴，“不是決鬥的決，也不是抉擇的抉哦。”

前排傳來此起彼伏的笑聲，我數着他帆布鞋上的泥點往後退。椅腿刮過地面的刹那，他突然轉頭看向我的方向。窗簾縫隙漏進的光束剛好落在他睫毛上，琥珀色瞳孔裡跳動着細碎的金芒，就像是有人把打火機的火焰封印在了玻璃球裡。

那束光晃得我眼睛發痛。

“夏穎同學旁邊有空位。”班主任的圓珠筆隔空點過來時，我手背的靜脈突突直跳，鉛筆盒裡的美工刀跟着共振發出嗡鳴。那隻筆尖曾經戳穿過我交上去的家長聯系表，在“監護人”那欄留下深藍色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