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醫療組的交接記錄。”裴玦用手術刀挑開火漆,“你母親出事前托人轉交的。”
陳昊的腳步聲在樓梯間炸響,我慌忙抽出文件。2019年11月30日的夜班記錄上,母親的字迹工整得反常:[22:00巡查無菌室,23:15接收急診轉院患者。]
“可那晚無菌室在維修......”我忽然想起後勤部的施工通知,“她在僞造巡查記錄?”
裴玦突然翻開下一頁,夾着的照片滑落出來——深夜的醫學部走廊,母親的白大褂口袋裡露出半截銀色鑰匙。
“這是地下标本庫的鑰匙。”裴玦對着月光轉動照片角度,“三年前就停用了。”
陳昊的拐杖尖突然捅破天台門玻璃,陳暮在後方大喊:“小昊!貨車裡裝的是醫療廢物!”
裴玦把我推到水箱後面,文件袋塞進通風管。陳昊撞開鐵門的瞬間,我撲過去搶他手裡的行車記錄儀。
“還給我!”陳昊的石膏腿撞在水箱上,“這裡面有我哥清白的證據......”
陳暮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扶着護欄慢慢滑坐在地。我趁機按下記錄儀播放鍵,搖晃的畫面裡傳出悶響——是重物落水的聲音。
“23:45,開發區三号碼頭。”裴玦盯着GPS定位,“你們在往江裡倒什麼?”
陳昊突然安靜下來,陳暮的咳嗽聲在夜風裡支離破碎。我調大音量,模糊的對話聲從記錄儀傳出:“...這批心髒支架過期三年...院長說必須處理掉......”
醫學部樓下突然傳來刺耳的刹車聲,裴玦拽着我翻過護欄。陳昊的怒吼追着夜風撲過來:“你們跑不掉的!我要把證據交給紀委!”
消防梯鏽蝕的欄杆硌得手心發疼,裴玦的白大褂勾住晾衣繩。我們跌進晾曬區時,陳暮的喊聲從頂樓傳來:“小昊!回來包紮傷口!”
裴玦突然把我按在晾曬的白床單後面,醫用腕表紅光透過布料。陳昊拄着拐杖從消防梯爬下來,石膏腿滲出的血滴在水泥地上。
“我知道你們在查什麼。”他停在晾衣繩前喘息,“三年前那批過期器械...我爸負責運輸......”
我屏住呼吸,看見陳昊從石膏裂縫裡摳出個微型U盤。裴玦突然扯動晾衣繩,濕漉漉的床單罩住陳昊頭頂。
争奪中U盤彈進下水道栅欄,陳昊的咒罵聲引來了保安。裴玦拽着我跑進實驗樓時,醫用腕表顯示心率已經沖到130。
“去解剖室。”他刷卡的手在發抖,“那裡有備用電源。”
陳暮的咳嗽聲突然在走廊另一頭響起,我反手推開标本室的門。福爾馬林氣味刺得眼睛發酸,裴玦的白大褂掃落架上的玻璃罐。
“2019年的标本标簽。”他用手電照着罐底編号,“和冷鍊倉庫的貨箱号對得上。”
我摸到操作台下的老式投影儀,插上母親留下的記憶卡。搖晃的監控畫面裡,有人正在往貨車裡搬運貼着生物危害标志的箱子。
陳昊的拐杖聲停在标本室門口:“你們果然在這兒......”他舉着手機錄像,“這些過期藥品就是證據!”
裴玦突然掀開白布,露出成箱的醫療檔案:“看看封存日期。”他抽出最上面的文件袋,“2020年1月,你父親簽的報廢單。”
陳昊的石膏腿撞在鐵架上,陳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打開投影儀,冷鍊物流單在牆面投出巨大的陰影——簽收人寫着陳昊父親的名字。
“當年這批貨根本沒銷毀。”裴玦用鑷子夾起泛黃的驗收單,“被你父親轉賣給私立醫院了。”
陳暮突然沖進來搶走文件,腰間的繃帶完全被血浸透。他顫抖着撕碎紙張:“不可能...我爸說是正規處理......”
警報聲再次響起時,裴玦把我推進通風管道。陳昊的怒吼聲裡,我聽見陳暮在撕心裂肺地咳嗽。醫用腕表的藍光裡,管道盡頭隐約可見母親留下的銀杏葉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