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在喜房等待吉時召喚的太子新夫此刻卻憑空消失。
孟元帶着一衆湊熱鬧的賓客大踏步騰騰趕到後院,看見那空蕩蕩的房間都發出了不同的聲音。
“究竟是誰膽大包天擄走了殿下的新夫,簡直豈有此理。”
“新婚竟然不在後院,是發生了什麼嗎?”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他逃婚了?”
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人群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周國使臣裴峥剛到太子府就聽見自家儲君失蹤的事情,惴惴不安來到衆人聚集所在就聽見此等荒謬的猜測。
他聲音愠怒暴起,眼睛瞪得比葡萄都大,驚起賓客回頭看去。
“大周絕不會做背棄諾言,讓世人戳脊梁骨的事情,要說儲君也是在虞國失蹤,保不準是你們想要毀約。”
這下兩方人都不樂意了,吹胡子瞪眼使勁朝對方潑起髒水,不是說周國儲君本就對這樁婚事百般推拒就是說虞國護衛失職雲雲。
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亂局之外,孟元在房中環行,最後在枕頭下發現被塞進棉絮中皺巴巴的蓋頭。
“都安靜!”
她的聲音穿過每個人的耳朵,仿佛意識到太子殿下還在眼前,吵架的人頓時鴉雀無聲,尴尬地搓手或是回避目光。
“趙其添是被人擄走的。”
“看來有人不想讓這場婚禮順利進行。”
孟元擡手把蓋頭轉交給裴峥,他顫巍巍将其展開。
“周國儲君在我手裡,太子孟元孤身前往硒陽城外五裡女娲廟詳談,尚有一命苟留。”
紅布上墨迹淋漓,仿佛寫字之人借此宣洩心中暴烈。
人群中不知是誰開始俯身下跪,随即地闆被砸得響起好幾聲悶響。
“殿下不可啊,如此刻意指向未嘗不是賊人的陷阱。”
“臣附議,殿下應保重千金之軀,傳令府兵在城中搜索太子新夫才是。”
裴峥看着這群不顧自家儲君死活的虞國人腦中氣血上浮,直讓他眼睛昏沉發黑,稍稍穩定心神才朝孟元認真作揖道。
“太子殿下,裴某知曉您是明辨是非之人,如果今日與您成婚的是其餘男子,老生全然不管您如何決斷。”
“但今日是兩國友好之盟婚,失蹤的是周國儲君,于情于理,裴某煩請太子殿下務必要将儲君救回。”
他躬身更深,語氣愈鄭重向孟元請求。
裴峥肩上被一道手掌輕壓向他,作亂的心緒逐漸平複。
“裴大人真是性子急,本宮還什麼都沒說就行如此大禮,您可是周國的左仆射啊。”
孟元說話聲量明明不大,裴峥卻發現自己胸前攢拳的手停住了顫抖,喉結卻開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吞吐不出一句話。
這就是虞國的太子。
即使他一開始因虞國女子為尊的風俗嗤之以鼻,面對孟元也絲毫不掩飾任何敵意,但這位以後會是一國之主,是他一葉障目下不可忽視的尊貴存在。
“傳我府令,召衛率三百人在城中搜索劫匪黨羽,我一人去會會這個敢挾太子新夫之人。”
不到一炷香時間,上百人從城中各處分散巡邏,還有一部分暗衛在檐間閃動。
孟元大搖大擺騎上馬直驅城外,夕陽沉入山脊,天邊溫暖赤光餘燼浸染于一人,她策馬進入一叢山林。
馬蹄踏過驚起林中鳥雀,輕羽混在風中掃過孟元冷峻眉眼,她一手控缰,一手按在腰間佩劍上。
目及女娲廟山門輪廓,她勒馬緩停,靜步穿過鮮亮朱漆的大門。
廟中置有一座巨大女娲金身像,女娲端坐蓮花寶座上垂目凝視來人。
孟元左右探視四周,直到她退回天井中,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一柄彎刀劃出淩厲弧光,帶着破空聲直取咽喉。
她腳尖點地,身形如燕往後閃避,餘光中與那名戴着老鷹面具的男子對視,長劍叮當碰在彎刀上火星四濺,孟元這時借力翻身,直刺面具人肋下要害。
面具人側身急避,恰逢刀鋒擦過她腰間,喜服劃出一道尖利口子,隐約間看見裡面閃着銀光的軟甲。
兩人都手持武器面對站立,寂靜一瞬後面具内傳來低笑。
“殿下,還要繼續打嗎?”
孟元笑容英俊,手中長劍指地,半彎着上半身蓄力。
“不受點傷說不過去吧,你說呢?”
“古佐。”
古佐被戳破身份當即大笑起來,腳步踏踏急行間彎刀再度撲來,孟元舉劍格擋,巨大的沖擊力震得她虎口發麻。
寂靜的女娲廟中回蕩着兩人刀劍刺耳的鳴镝聲。
古佐刀法刁鑽,勢大力沉,每出一刀皆是意想不到。
孟元手中薄汗凝露,她深深呼出一口氣。
她刺出的劍招愈發快速,然而古佐也不甘示弱,彎刀舞動得更加瘋狂,刀劍對影間似要将這林中攪亂,兩人打得難解難分。
古佐身形一轉,彎刀好似水中蛇影,扭曲刀刃劈至孟元左肩。
她吃力微微後退,終于服下陣來。
“不打了,再打下去我等會婚都結不成。”
她從袖間摸出手帕給自己擦汗,古佐也開始就地坐下給彎刀擦起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