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主?”
孟元突然輕笑出聲,指尖驟然發力掐住他下颌骨,手指幾乎要嵌進他蒼白的皮膚。
“你惹的事還不夠多嗎?不打你已經是本宮額外開恩,要是識相最好見好就收。”
話音未落,她猛地甩袖推開他,轉身時趙其添腰間玉佩撞上地闆發出清越脆響。
陳為帷下意識跪行半步想要将他扶起,卻在觸及孟元掃來的冷冽目光時渾身僵住不敢繼續。
發落完趙其添兩人,該收拾自家的了。
“今日事起小廚房,卻竟然無人阻止亂局,所有人即日起停薪一月,都去後園擔水澆花。”
孟元瞥向瑟縮在人群裡的黎婆。
“黎婆冒進出頭,但念在你年老,稍後去領十闆子權當長個記性。”
“殿下明鑒!”
黎婆将額頭磕在石闆上。
“是那男侍先拿泥巴砸人。”
“我隻問你。” 孟元打斷她的話,語調漫不經心卻含着壓迫。
“太子府的規矩是該由你嘴碎,還是該由我定?”
黎婆和衆人齊刷刷埋下頭,連喘息都不敢輕易發出,誰都不敢在此刻擔上這樣殺頭的罪名。
“其她人,若再有下次。”她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掃過衆人。
“直接趕出太子府。”
說完,她頭也不回離開,阿銀和劉釋異跟在其後,原地隻留下一院死寂。
走到廊前拐角處,孟元終于停下腳步,她仰頭望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阿銀。”
“微臣在。”
“去聚姥樓買兩隻烤鴿回來。”
“啊?是...殿下。”
聚姥樓的菜品在硒陽城是數一數二的美味,孟元也是這店的常客。
自家的烤鴿子沒了,但外面有啊,雖然不及太子府的手藝,但拿來解解饞還是不錯的。
孟元一時心情稍漲,準備去前院湖泊旁小睡一會。
但有時人的願望總是會落空的,不到半路就遇到尋她而來的侍從說自己昨天救下的書生醒了。
孟元自覺身份特殊不便見這些上城考試的書生,要是以後傳出自己包庇勾結考生可要不得,人在太子位還是謹慎些為好。
于是她便讓劉釋異前去關照。
步行至太子府前院,眼見一池碧水如鏡的湖泊靜卧在青灰石砌成堤岸中環抱着。
此時日光不烈,斜斜地穿過梧桐樹影在湖面上灑下斑駁,其中還有點點草魚在湖中吞吐氣泡。
湖泊旁有一座精緻的木屋,它立在湖心延伸出的一截木橋盡頭,屋前晃蕩着菖蒲與蘆葦,木屋旁還支着一條花架,架子上布滿了互相簇擁起來的紫藤蘿。
清風襲來不僅平添幾分涼意,湖面與花草也都開始顫巍巍地晃,這是孟元年少時最常來的休息之地。
沒有繁重的課業,沒有貴族規矩,她可以短暫地在這裡做回一個不沾世俗的孩子。
如果這間木屋不是因她一句話而勞民傷财不到幾日就搭建成的就更好了。
因為她受之有愧。
孟元曾埋怨過命運之手将自己拉來這異世,也想過逃避這光鮮身份一走了之。
但後來,母皇的敦敦教誨,衆人望向她那敬仰渴望的目光以及從自己内裡深處重新煥發生出來的血液,繞過脊梁鑄成了一位足以匹敵千計萬謀千軍萬馬的虞國太子。
“殿下!臣回來了。”
阿銀的呼喊伴着風從孟元背後傳來吹散了回憶思緒,她的音調格外喜悅張揚。
孟元提起嘴角笑了,僅僅隻是幫自己買個烤鴿就如此模樣也隻有她一人。
阿銀邁着大步跑來,手中食盒卻絲毫沒有因為這樣大幅度的動作而颠簸,站定後喘着粗氣将食盒穩穩放在桌上。
她雙手抱拳,潔白整齊的牙齒在小麥色皮膚上格外明顯,整個人朝氣十足。
“臣不負使命,将烤鴿安全護送回府。”
孟元搭在阿銀的拳頭上讓她免禮。
“你呀,怎麼跟着劉管事還是這樣莽撞,小心摔了。”她語調有怪嗔,臉上卻笑盈盈的。“坐吧。跟本宮一起吃。”
阿銀受寵若驚,雙手連忙左右搖擺着拒絕。
“殿下折煞,臣怎麼能跟您一起吃。”
孟元也不管她,自顧自得将鴿子從食盒中拿出。
油紙包裹了好幾層,即使如此外部的滾燙還是讓她指尖稍有疼痛。
“你再不坐下待會我就要吃完喽。”孟元搞怪地逗她。
阿銀自知抵不過殿下,隻好躬身行禮再坐下。
油紙一打開,烤鴿的香氣從裡邊驟然迸發,随着包裹物一層層褪下,整個主體才慢慢裸露在兩人面前。
炭火将鴿皮烤得通體透亮,琥珀色的油脂緩緩沁出,最後在焦脆的表皮上凝成細密的油珠,折射出金黃色的瑪瑙光澤。
“殿下,這個給你。”阿銀掰出一整個冒着熱氣的完整鴿腿給孟元。
“謝了,阿銀你也趁熱吃吧。”
孟元看着手中焦香裹着肉脂的醇厚香味,其中還混合着香料的辛香,張口一咬。
“咔嚓。”
脆皮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滾燙的肉汁立刻在齒間迸發流進喉下,細嫩的鴿肉帶着炙烤的獨特焦香,腿肉韌中帶糯,鹹鮮的回甘在舌上層層遞進。
“唔!真好吃。”阿銀忍不住發出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