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複淮安排的馬車不錯,白岫沒有感覺多少颠簸,隻是抱着江複臨睡了一覺,醒來時馬車便又進了城。
李德順掀開車間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
狹隘的空間内,男人跪坐在女人身邊,趴在女人的腿上像是在酣睡,而女人一隻手支着頭打盹,一隻手輕輕攏着男人的頭發,搭在他的脖頸上。
……李德順也不能說什麼,畢竟白岫完全可以解釋為套江複臨的話。
她與自家王爺以及這位的愛恨情仇不是他一個下人能換的,因此李德順隻是暗暗記在心中,低眉垂目叫醒白岫。
白岫跟着下車,馬車已經進了一間客棧後院,她拿着李德順辦好的房牌,準備上樓睡覺。
随後随身的幾個侍從直接進去,依舊将布套在江複臨的頭上,然後披上一件黑色的鬥笠,将人抱出來。
不是說他二人仍扮作夫妻嗎?白岫疑惑地看向李德順,目光詢問着這是什麼情況?
李德順并沒有向白岫解釋的那麼明白,隻是道:“三公子身中劇毒,命不久矣。我家公子特意向神醫求來續命的藥,需要每日服用才能見效。”
續命的藥?我信你個鬼,你主子巴不得他死。
“無所謂,你把人看好,别耽誤事就行。”白岫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抽搐,轉身冷漠地離開。
事實上李德順說的是實話,江複臨本就活不過三個月,屆時到了西洲不就是一具屍體?
江複淮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起碼在知道地宮的秘密前,在控制住封大将軍前,他不能死。
因此江複淮特地向神醫求來了續命的藥,命李德順看顧江複臨每日服用。
隻不過照例,這藥還是會讓江複臨痛不欲生。
江複淮要他活着,還不如死了舒坦。
白岫進屋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時神清氣爽,此時天色已黑。
她有點想出去轉轉,推開門便看到了迎面而來的李德順,他身後跟着一個粗布衣衫的姑娘,年歲看着要比白岫小一些,很是老實。
“這是公子安排來服侍姑娘的丫鬟,若菱。”
那姑娘自始至終都沒有擡起頭,直到李德順讓他們上前供白岫看看,她才畏畏縮縮擡起頭。
“那多謝李……”白岫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刻意吞回公公二字,轉口道“多謝李大哥了。”
白岫想不明白該叫李德順什麼,索性便以大哥稱呼,總是沒錯。
這樣的轉變成功地勾起了李德順的歡喜,他自小被閹了送入宮,習慣了被人瞧不起,不曾想還會有女子待她若常人一般。
他眯起眼睛笑呵呵地回了白岫的話,才問道:“天色已晚,姑娘這是……”
白岫撓頭,“嗐,我這不是白天睡多了,想出去轉轉。”
她轉頭看向若菱,邀請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若菱沒回話,反倒是李德順回了話:“姑娘不必問她,她是安排來服侍姑娘的,自然聽姑娘的差遣,更何況她是個啞巴。”
是個啞巴?白岫愣了一下,又想到江複臨在身邊,想來找個啞巴也是江複淮深思熟慮後決定的。
李德順又道:“明日吧,讓她帶姑娘出去轉轉。這會兒确實有點晚了,外頭不太安全。姑娘看如何?”
他話說完,從懷裡取出一個頗有份量的荷包,放在白岫手裡。
白岫笑着收下荷包道:“還是李大哥考慮的周到,那讓若菱先回房,我下去看看……”
白岫點到為止,李德順也知道她在說什麼,點頭表示同意。
*
天色漸黑,客棧早已關門,店小二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
白岫在問了馮籍和其他十個兄弟吃過後,獨自要了一碗面去了一間下房。
十個侍衛住在兩人一間的通鋪,江複臨被安排在最中間的房間,但凡有情況其他人随時都能接應。
侍衛們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白岫端着飯進去半天沒找到人,尋摸了一會兒,才發現人被藏在床底下。
她把江複臨從床底下挖出來,那人正哆哆嗦嗦地犯渾,看起來又挨了一頓打。
熟悉的氣味和溫暖向江複臨撲面而來,叫他莫名的陷入一種安全感,他這會兒腦子不清,隻覺得面前人熟悉,卻不知道是誰。
他啞着聲音問:“放開我,你是誰?”
白岫戳了戳他嘴角,那裡的痂已經脫落,隐隐漏出粉紅的嘴角。“你不記得我了?那你還記得你是誰嗎?現如今幾歲啦?”
男人被白岫戳得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白岫會這麼問,他結結巴巴道:“我……我可是太子!”
“哦,那你幾歲了?”
白岫的聲音低沉溫柔,宛如流水一般撫平江複臨的焦躁,她似乎有些迷人的誘惑力,引誘着江複臨回答她。
男人悶聲道:“六歲”
“噗嗤”一下,白岫忍不住笑出聲,現在才六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