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
“我在。”
桃木圍屏掩着霧氣蒸騰的浴桶,江複臨歪坐在那裡,任由下人托着他給他擦洗身體。
他仰着頭,像一個瀕死的人一樣,盡力去看那屏風背後那個他戀戀不舍的身影。
那人身姿灼灼,筆直地坐在桌前,宛若一顆勁竹。
白岫坐在桌前,沒再往裡面去,倒不是她嫌棄江複臨,隻是她沒有伺|候人的愛好。進去也是添亂,倒不如坐在外面候着。
她還在想輪椅的事,便倒了一小口茶水在桌面,估摸着怎麼設計那個東西。
也許可以多設計幾個,在家的可以輕便一點,外出的可以更實用一點。
“小心!”
隻聽裡間下人一聲驚呼,随之而來的就是“嘩啦”地落水聲。
這聲音打斷白岫的思路,她立刻起身跑向屏風背後轉進裡間。
等白岫進來時,就看到下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四腳朝天。
而浴桶内,江複臨毫無防備地突然跌落、整個人失去支撐,仰面滑進浴桶,以至于溫水漫過他的耳鼻,叫他無助地上下沉浮,灌水喝水。
“阿臨!”
白岫一把将江複臨撈起來,使他上半身堪堪靠在自己懷裡,他面如菜色,憋得青紫,整個人不停地往外吐水。
白岫見狀,立刻矮了半個身子,一隻手撈住他的腋下,另一隻手臂撈出他的雙腿,咬緊牙關一口氣将他攔腰抱起。
“愣着幹嘛!去拿幹淨的被褥和衣服!”
“你……你把……把我放下。叫,叫下人來。”
“叫什麼下人,再把你摔着……”
白岫面色不悅,她沒有斥責下人,她知道這是無心之失,但這不代表她心情很好。
她喘着粗氣,江複臨整個人無力地順着她的手下滑,白岫大步跨到桌前,手背墊着将他堪堪放在桌上,然後再一個用力,将他抱起,讓他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
“摟着我,我抱不動了。你使使勁,摟着我。”白岫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着,期待江複臨能夠手下使勁,摟上她的脖子。
“對不起……”
“别說對不起,讓你做你就做!”
此後白岫便再也沒說話,她憋着一口氣,一鼓作氣将江複臨抱上|床塌。
下人已經取來幹淨的衣服在旁邊候着,白岫索性也不讓下人碰他了。
直接命下人出去,然後給江複臨解扣子。
“阿……阿岫”江複臨有些着急,整個人結結巴巴臉憋得通紅。
“怎麼了?”白岫沒看他,手底下忙個不停轉身将面巾打濕。
“你……你叫下人……”這些事情讓下人去做吧,江複臨想說。
隻是他話還沒說出口,一股溫熱柔軟就敷在了他的臉上。
白岫仔仔細細地将他臉上的水擦幹淨,這股力量溫柔細緻,手法又及其熟練,好像她比本人都熟悉江複臨的長相。
不用想也知道,過去的日子裡,白岫沒少給江複臨收拾。
“叫下人幹什麼?”她睥睨地看向江複臨,斜着眼睛在笑,她将又換了條布巾擺幹淨,開始給江複臨擦拭身體。
“你這條命是我救的,傷是我治的。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白岫俯身在他耳邊惡趣味調笑道:别的不說,你昏迷的時候,尿都是我把的……
隻這一瞬間,江複臨愣住了,他整個人轟地一下,宛若被人炮制了一般,紅成蝦子。
白岫本來覺得他的反應還挺好笑的,陡然見他紅了眼眶,心下大喊不好。
她剛把人哄好,這下子又完蛋了……
他幹嘛要說這種不存在的事……現在好了,人又哭了。
白岫簡直覺得江複臨無比嬌氣,她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又怎麼了?小祖宗”
“我怎麼……怎麼能讓你做那樣的事。”江複臨抓着白岫的胸襟,失聲痛哭。
他自幼生于宮廷,金尊玉貴,身邊不乏伺|候的奴才。
他隻是沒想到,這般肮髒的事,還能被人如此親密地說出來。
他怎麼,怎麼能讓白岫為他做這種事?
她是他的神女啊!
是他的神仙啊!
白岫失聲啞笑,索性不再管他。拿起一邊的衣服,替他更換。
江複臨現下很難行動,即使擡手這樣一個對常人來說輕而易舉的動作,對他來說也難如天塹。
隻能白岫伺|候。
她替江複臨更衣,心中莫名騰生出一種愉悅感,好像在打扮自己的娃娃一樣。
這個娃娃長的好看,這個娃娃會說好聽的話,這個娃娃還對她百依百順。
這個娃娃沒有反抗的能力,永遠都不會背叛她……
白岫在這一刻,希望她的戀愛腦技能能永遠存在,這樣她就能一輩子纏着江複臨。
這是她平生頭一次,生出和江複臨同生共死的愛意。
但是現實終究是現實,片刻的歡愉後,白岫壓下心中的幻想,對江複臨嚴肅道:“阿臨,你的訓練得提上日程了。”
我得讓你康複起來,才能執行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