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稀罕。
還沒說上話,葉玄便說要出發,祝餘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青岚冷着臉,看見她一臉憂色,還是過來送了送她,緩和了神色叫她别擔心。
下山的一路,祝餘心裡都在想着這事。山道泥濘,她心裡想着事,腳下便顧不上,蕭持鈞索性牽着她走,葉玄在前邊走着,腳步利索得不得了,回過頭一看,見這兩人走路也要牽着手,便沒說什麼就轉回去了。
偏偏後半段祝餘不想事了,時不時還要與葉玄說幾句話,葉玄悶頭往前走,倒不是嫌膩歪,當初他與未婚妻情投意合時比這膩歪多了,隻是看着有些傷懷。
祝餘與蕭持鈞如今站在一處,總叫他想起年輕時候的事。
他那時年輕氣盛,自以為打遍天下無敵手,心性經不住事,沒能堂堂正正地帶着她回家,最後也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心愛之人。
祝餘領着蕭持鈞上山,也沒說兩人如今是個什麼情況,隻知道二人心意相通,葉玄年紀大了便有些胡思亂想,某日夜裡輾轉思量,一拍大腿便坐起來。
決明說是因為蕭持鈞被人追殺,他怎麼看着像是安平侯不同意,兩人偷偷私奔呢。
不然好端端的為何有侯府不回,跑到潮生門這偏僻地界來。所以才會在蕭持鈞上山後,偷偷找人去查安平侯的事。
最後還是黃老漢看不下去,叫他喝了頓酒,将事情的始末與他說了,葉玄這才放下心來。
到了山腳下,三人往周邊的幾個村子去,今日下山便是要去走訪幾家先前受災的農戶,雨水綿延,山腳的河道久未疏浚,積水上漲将河邊的幾戶淹了去,恰逢葉玄在山下,順手将人救起來,将人安置在附近保長家空置的房中。
待天氣好些,葉玄便安排了人給他們重砌屋舍,眼看着便要落成了。
走在村子裡的泥路上,雨漸漸小了,路上時不時有些孩子出來踩水玩,淺淺的水窪,被小孩踩得飛濺起,祝餘看着看着便若有所思,扭頭去問葉玄:“這片村子裡孩子多嗎?”
葉玄擦了擦臉上方才落進來的雨水:“多着呢,晴日還能在地裡見着不少。”
“村裡子可有學堂?”祝餘微微皺眉。
按理來說,這麼大一片村落,也該有個村學或族學,教孩子們認認字。
葉玄搖搖頭,“都是些窮苦的農戶,哪有閑錢幹這個?”頓了頓又說,“即便由全村集資立了村學,也去不了多少人。”
赤霞嶺四季氣候變幻無常,靠天吃飯的農戶一個不小心便會遭災,能安穩活着已是不易。
祝餘沉默,走在田埂上,想到了崔南山在山上辦的書堂,心下一動,便有了些想法。
到農戶家中時,雨已經停了,大夥兒正忙着給屋子蓋頂,三人上前幫忙搬了搬東西,屋子主人見到葉玄,當下便千恩萬謝,拉着他說話,祝餘和蕭持鈞便進裡側瞧了瞧,看着像是已經把家當都搬了過來,才下過雨,屋子裡還搭着雨棚,地上濕漉漉的。
雨棚裡堆疊着些木制和竹編的箱子筐子,一名婦人正在收拾地上的污垢積水。
祝餘站在門邊,斜裡忽然竄出個孩子,端着一大盆污水,搖搖晃晃走過來,她連忙過去接住,将木盆端在手裡,問他:“這是要做什麼?”
小男娃見了生人,不太敢說話,小聲指了指外邊:“要倒掉。”
祝餘便端着木盆走出去,将污水倒掉,回來時蕭持鈞正彎腰與他說話,這孩子生得矮小,面黃肌瘦的,祝餘從懷裡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污水,心裡挺不是滋味。
屋外男人們還在爬上爬下,趁着雨停抓緊将屋頂蓋好,葉玄站在院子裡,屋主還在拉着他說些感謝話。
蕭持鈞身後拍了拍祝餘的肩膀,兩人對視一眼,祝餘心裡的想法漸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