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沈宴竹照例在一樓大廳與孟鐵他們碰面，翟春曉說她要去書店買薛金星教材全解。
校門口湧着大批來接孩子的家長，幾個年輕面孔混入其中無疑是一股清流。
蘭小喵很快就被這股清流吸引了。
是拐角那家奶茶店推出秋季新品，買一送一。
“你們誰喝奶茶，買一送一呢！”蘭小喵在店門口徘徊，視線卻一直落在台面上的奶茶杯。
孟鐵本想出聲，但一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況隻好把唇部抿成一條線，瘋狂搖頭。
沈宴竹暫時沒有想喝的欲望，于是這第二杯奶茶順理成章的落在翟春曉的頭上。
蘭小喵聳聳肩，規規矩矩去排隊了，剩下三人打算去書店裡等她。
正值放學，書城裡人流量劇增。
大多數學生都是來買練習冊和輔導書的。
高一學年的全解在第一排書櫃，孟鐵盯着那些花花綠綠的封皮隻覺困意襲來。
他搓了搓眼皮把視線移向側邊的綠植。
沈宴竹原本就是陪同翟春曉選購輔導書，沒想到他逛着逛着意外挖掘到一本不錯的教材。
随便翻看幾頁竟覺得還不錯，孟鐵眯着眼睛湊過來一瞧，扭頭就走了。
佳慶的書櫃立的比人還高。
貨架上擺滿密密麻麻的書籍，遮擋住另一頭的視線。
沈宴竹垂着頭，沉浸于背面書封的某段介紹，拐過去的時候，鼻骨傳來輕微的觸碰感。
身前籠罩着一個人影。
沈宴竹摸了摸鼻尖意識到自己撞到人了，向後退了幾步：“對不起，我.......”
男生聽見身後的歉意直接轉過身子。
沈宴竹面前的畫面逐漸清晰，他撞見的竟是熟人。
來人看清沈宴竹樣貌後，一下子就像洩氣的氣球，身形懶散地倚在書櫃旁，濃眉一挑：
“同桌，這麼巧！”阮清聿唇角小幅度地彎了起來。
是挺巧的。
巧到阮清聿也開始學習“化學反應進程”了。
沈宴竹點點他懷裡的書，“嗯，你這是抛棄生物改學化學了？”
他原本也就是尋摸個話題聊，沒想到這人語出驚人：
“怎麼可能，這是買給你的。”
“？？？”沈宴竹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住。
什麼叫買給他的？
沈宴竹指腹覆上額頭，牽扯出一個标志性笑容，“我不要這個，你留着自己看吧。”
阮清聿還以為沈宴竹認為這書很複雜，繼續耐心講解，“那怎麼行，這書我看了絕對适合你，它裡面的内容講的特别細緻，零基礎也能學明白......”
看來确實有認真尋找。
沈宴竹有點不忍心打斷他的“推銷”，等待他一口氣說完，才插進話頭：
“我的意思是這本書我已經看過了。”
-
對方捏着書一怔。
就在沈宴竹覺得阮清聿要放棄時，後者眼裡重新恢複清明。
阮清聿從面前的書架裡抽出幾本厚重的書籍，邊挑邊振振有詞，
“這幾本你肯定沒看過。”
“.......”
這人存心同他過不去是吧！
玻璃門一聲悶響，有人從門口邁進來。
蘭小喵提着兩杯奶茶準确無誤地找到翟春曉本人。
她眼睛賊，又捕捉到兩個貼在一起的身影。
揚揚下巴示意翟春曉看向那邊，用口型說了幾個字。
“是阮清聿呀，”蘭小喵拖着長音，意味深長地碰了下他的肘間，“你喝不喝‘根号幾’他們家的奶茶，今天有新品問世，買一送一！”
阮清聿這才注意她食指勾着的袋子，先是看了沈宴竹一眼，見對方沒什麼興趣便回：“不喝了吧，這還沒有大白梨好喝呢！”
蘭小喵頗為意外地凝視着他，“你喜歡喝大白梨啊，等過幾天我送你一箱。”
嗬！真夠豪爽的。
“對啊，小時候就喜歡喝，過去這麼多年口味一直沒變。”
沈宴竹在一旁聽得真切，面容浮現出駭異之色。
思緒一動，已是蟲鳴滿院。
低垂的黑影從屋頂飄過，窗根下方的野草簌簌響動。
褐色窗簾遮住懸挂的銀月，卻遮不住他們那顆仰望夜空的心。
曾經有這樣一個人，與他一同平躺在硬質火炕之上。
他們被樂律團團籠住，沈宴竹側耳聽到他說：“我喜歡喝大白梨”。
-
孟鐵縮在書海裡昏昏欲睡，還是翟春曉過來喊的他。
阮清聿依舊我行我素，非要選擇那幾本書。
“咚”地一聲，全部放在櫃台準備結賬。
書店老闆見狀扶了扶鏡片，瞳孔一震：
“同學你、買這麼多啊，看得完嗎？”
阮清聿從校服口袋裡摸出零錢，應，“看得完啊！”
話鋒一轉，“不過不是我看，是給我同桌看的。”
說完還側了側身子，給老闆大大方方的亮出他口中同桌的樣貌。
輪到沈宴竹付錢時，老闆一臉八卦地盯着他。
沈宴竹被盯得臉頰燥熱。
“用不用拿個塑料袋？——”
“鈴鈴鈴”
阮清聿背包裡的通話機突兀的響起。
“不用了，我放書包裡就好。”
沈宴竹把書包放在台面上，剛拉開背包拉鍊，右下方竄出一道模糊的白影。
外面套了雙層塑料袋的化學書籍塞入懷中，沈宴竹茫然抱住。
剛想反手推回，那頭阮清聿從包裡摸出手機，按下綠色按鍵貼在耳邊。
算了，等你接完電話再還也不遲。
來電顯示是陌生号碼。
阮清聿本想假借接電話讓沈宴竹還不了書，戲要做全套，他不得不接通。
“喂你好，請問是阮玉的家屬嗎？”
電話通了，是一道急迫的訊息。
阮清聿聽見熟悉的人名，顧不上維持面上的從容：“我是，請問發生什麼事了？”
沈宴竹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
隻看到阮清聿在說完這句話時肩膀明顯一抖，眉宇皆閉合在一處。
阮清聿的雙腿不聽使喚地向旁邊退了一步，不等那頭說完直接捏着手機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