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主任來了！”

這句話頗有成效。

原先聚着的那群人“轟”一下徹底消散，生怕名為賴皮蛇的悶雷降落在自己身上。

典型的欺軟怕硬。

長條走廊裡唯有兩人形如雕塑。

蘭小喵和後方的翟春曉交換了下視線，前者露出一副“他們跑得比狗都快”的神情。

沈宴竹自光影裡踱步而出，徑直邁向停在原地的兩人身邊。

蘭小喵的目光在他身後轉了一圈，這才發現真相，言簡意赅地同沈宴竹解釋了緣由。

聽完整件事的原委，沈宴竹的指尖緊緊扣摳着最後一本練習冊，眸中的溫度驟降。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惡意這麼大。

小學是，初中是，就連高中也無法擺脫這個魔咒。

那塊在他和孟鐵看來不起眼的胎記，在某些人眼裡卻是被放大鏡照過的存在。

“小蝴蝶，你可别太軟弱了，他們就是抓住你這個漏洞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蘭小喵把手放在翟春曉的肩頭柔捏，苦口婆心地勸慰，

“他們再敢胡來你就給他們一拳，或者來二樓找我和小沈同學.....”

起初沈宴竹不知道為什麼蘭小喵會叫翟春曉“小蝴蝶”。

直到今天六目而對，他才明白其中的奧秘。

姣好的面容之上，隐隐綽綽間有一隻紫色蝴蝶附在上面，倒是平添幾分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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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竹憑借着記憶發完了手裡的四十九本化學練習冊。

隻剩最後一本不輕不重地攥在掌心，封皮用藍筆遒勁有力的寫着“阮清聿”三個字。

阮清聿的座位上是空的，再一掃明薔也不在。

他們剛才不是一起進的教學樓嗎？他還親眼目睹倆人拎着袋子踏上台階。

不知道這兩個好兄弟去哪裡了，居然還一起消失。

零食袋并不在桌子上。

也就是說他們不但沒回過教室，連他的鈣奶也在阮清聿手裡。

喝不上娃哈哈隻能改換喝水。

沈宴竹把阮清聿的練習冊放在桌角後，去拿窗台上的保溫杯。

裡面的水是上體育課前接的，擰開杯蓋内裡迫不及待的竄出一股熱氣，直噴向面部。

呷下第三口時，“綁架”沈宴竹AD鈣奶的男生輕飄飄從後門溜入。

“咚”的一聲悶響。

沈宴竹被聲音引了去，不鏽鋼保溫杯磕在粗糙的木桌邊緣，肉眼不可見的凹進去一塊。

水杯回歸原位。

沈宴竹道了句“謝謝”便徒手拆開裹在外面的熱縮膜。

阮清聿從袋子裡拽出一個小巧的口噴，大拇指指腹向下按了兩下，發出微弱的“呲呲”聲。

咽下含着的液體，阮清聿開始向身邊人報備：

“等着急了吧？我和明明剛才去四樓看他們彈彈珠了，不小心看入迷了。想着你的奶還在我這裡，我們就沒繼續看下去了，怎麼樣感人吧？”

鼻翼間飄來股淡淡的青檸味。

沈宴竹從縫隙裡抽出一根吸管，“嗯”了一聲。

餘光映來一道影痕，一個綠色的小瓶子抵在阮清聿的下颌。

他屈起手指重複着剛才的動作，不知道噴了多少下才心滿意足地塞回桌堂。

瓶中的液體降低了三分之一，沈宴竹随手把它放在右手邊，突然聽見身側“哎”了一嗓子。

化學練習冊通體雪白，使用次數較少，側邊書頁格外規整。

沈宴竹眸光微轉，對上隻寬瘦的手背。

指節一彎，立時捏着練習冊的一角遞到他的眼前：

“同桌，我這練習冊怎麼破了一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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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旁人可能會很莫名，随後反問一句“不知道”。

唯有沈宴竹認出那殘破的邊緣——

隻是那時他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發出的，也并不知曉他掌心之下是阮清聿的練習冊。

“可能是你自己不小心劃破的。”沈宴竹給出自己的答案。

阮清聿鎖定那一塊嶄新的痕迹，心想：

他怎麼不記得有這事。

人在緊張時總會佯裝自己很忙碌。

沈宴竹維持着表面的風輕雲淡，手卻自覺地探入桌堂，在阮清聿的注視下，一本藍汪汪的物理習題集沖進眼簾。

這節是什麼課來着？

阮清聿望向黑闆右下角那兩個明晃晃的“化學”二字，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着他。

沈宴竹自然發現自己拿錯了課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更換為化學教材。

他的手忙腳亂皆被阮清聿收入眸底。

心口憋着一股氣。

沈宴竹總覺得過意不去：“要不我今天放學給你重新買一本？不要就算了。”

總歸是他弄破的。

北高老師的習題冊都是與佳慶書城有合作往來的。

普天之下僅此一家售賣教師指定的習題，别的地方是買不到的。

“nonono，”阮清聿晃了晃食指，“這麼麻煩幹什麼，還浪費你的錢。”

“那你要怎麼解決？”

阮清聿抿了下唇線，支出來的那根指頭順勢滑去了耳骨，看樣子倒真是在認真考慮解決辦法。

但很快沈宴竹恨不得給他一拳——

隻見阮清聿眉眼一垂，故意貼在他的校服布料上，不緊不慢地開口，“把我們兩個的練習冊互換一下不就好了。”

“........”

沈宴竹覺得這口氣還是不要順下去為好。

在華穎踩着低跟進教室之前，沈宴竹的桌面多了本“化學特快專遞必修一”。

封面寫有阮清聿名字的地方已然用東西抹去，日光下依稀可見那三個字的筆痕。

阮清聿硬着頭皮忽視沈宴竹瞳孔裡的“殺氣”，

“那個....同桌啊，你回頭再用可擦筆塗一下就行了，我用水沒擦下去.....”

水，什麼水？

氣氛詭異的滞了一秒。

沈宴竹像是想到什麼，眼裡的殺意更濃。

“你别這個眼神看我啊，不是口水，”

兩團小火苗剛要驟熄，一枚翠綠的瓶子出現在桌子上：“我用它擦的，沒關系吧？”

沈宴竹兩眼一黑，嗓音染上十分憤然，“你、覺、得、呢？”

“我覺得.....沒有關系....哎唷！”右臂迎來不痛不癢的觸碰。

沈宴竹抄起桌上的習題冊，掌心一蜷卷成圓筒。

複又覺得不妥。

把它撫平後一把扔向阮清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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