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偉緊咬着後槽牙指骨敲了敲背闆,“第二次世界大戰”一觸即發。
“來了老師,我來了!”
沈宴竹報完成績,回頭對上一張嬉皮笑臉從遠處奔來的阮清聿。
男生手裡提着兩瓶礦泉水,看樣子是剛從冰櫃裡拿出來的,瓶體還蒙着層白霧。
寬松校服兜頭而罩,徹底蓋住那頭黑亮的鬓發,藍色衣領之下是一張俊俏臉龐。
沈宴竹差點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阮清聿的模樣神似迪拜王子,頗為滑稽。
那邊魏大偉的闆子已經劈下,被阮清聿靈活一躲,“哎嘿嘿,”
他把兩瓶水塞到沈宴竹懷裡,
“這就來了莫催莫催,同桌有一瓶是給你買的,記得要慢慢喝,剩下一瓶幫我保管,我去去就來!”
指腹觸及兩片冰涼,水瓶的濕氣沾濕沈宴竹的衣襟,留下一抹圓形小點。
沈宴竹換了個姿勢,走出幾步的人頂着一頭校服又折返回來:
“看我這記性,衣服忘記給你了。”
阮清聿把外套拽下來,被積壓許久的頭發登時支楞起來。
但,依舊是飛舞的。
外套的最終歸屬地是沈宴竹的頭部。
沈宴竹兩隻手都被水瓶所掌控着,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那件校服以同樣的形式扣在自己的頭上。
表情木讷了幾分,沈宴竹在想要不要把這兩瓶水扔地上,這樣抱着着實費臂力。
第二位迪拜王子赫然出現。
明薔走過來時撞見的就是這一幕:
“宴、宴竹?你這是......”明薔從背後繞到正面才看清沈宴竹的面貌,他沉吟片刻,
“你怎麼也學聿哥把校服蓋頭上了,差點沒認出來你。”
沈宴竹長歎一口氣,因為這就是他聿哥的手筆。
他把阮清聿的水瓶抛給他,“明明,你先幫我拿一下。”
明薔嘴裡咀嚼着大大泡泡糖,聞言單手接過,視線落在跑道那道沖得不要命的身影上:
“聿哥體能真不錯,剛粗略跑了個幾百米,臉不紅心不跳地又轉頭跑一千......”
校服在沈宴竹身上恢複原狀,他擰開瓶蓋仰頭抿了一小口。
水很冰,液體在沈宴竹口中含了一小會兒才被他吞咽。
他知道剛才阮清聿離開是去買水了。
超市離這裡并不算近,一來一回要花上五分鐘,他能這麼快就回來怕是不想耽誤上場的時間。
沈宴竹從明薔手裡接回阮清聿的礦泉水,隔着衣袖攥在手裡。
剛才明薔是怎麼說的?
阮清聿和他是跑着去的超市,氣兒都沒順一下就無縫連接一千米了。
如今....
沈宴竹向前邁了幾步,就像是有什麼心電感應一樣——
跑道上快如閃電的男生偏頭瞧過來,毫不意外地闖進黑白分明的眼珠裡。
恰好的是,沈宴竹也在回望着他。
-
臨放學時,譚雅詩挎着背包出現在教室門口。
兩位老師笑盈盈地擦肩而過,她趕着下班打算囑咐一句話就走,肩膀卻被人從後面輕拍:
“賴主任,您也沒走呢?”
隻一句話讓班裡倒的七扭八歪的學生順直了身軀,坐在前排的女生立刻将唇掩住,佯裝一副大衛雕塑沉思模樣。
幾乎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奇怪,全部換上塑料模特假笑。
賴碧佘一來,如坐針氈。
左臂有小幅度的扯動,阮清聿埋在書包裡的腦袋探出。
他知道是沈宴竹在提醒他,眼裡的疲憊抛去九霄雲外。
暗戳戳揉了一把眼睛,才發現身邊的人脊背挺直如松,半側着身子面向門口。
好在賴碧佘隻是粗略朝裡面掃了一眼後就走了,衆人見她身影不再,終是長舒一口氣。
“好了我也不耽誤大家時間,我就說一件事,咱們下周二月考,算上周末還有四天的時間,時間緊任務重大家抓緊複習吧,具體情況等開完會再說。”
譚雅詩講完這句話就撤退了,徒留五十位青少年們大眼瞪小眼。
大腦接受信息要反應一會,幾秒後令沈宴竹頭疼的聲音響起:
“什麼!上次不是說還有兩周嗎,怎麼時間過的這麼快!”
“雅詩蘭黛上一次通知還是在上一次......”
“這才剛開學就要考試,有沒有問過我們的意見?”
北高的傳統每個月底考試,跟在它後面的就是期中考試,而期中考試卻是北高學子的噩夢。
教室裡的抱怨一聲挨過一聲,突然覺得明天的周五也變得不那麼美妙了。
沈宴竹卻充耳不聞。
最後對了一遍黑闆上的作業,确認沒有遺漏後才合上拉鍊。
鐵頭他們估計都在大廳等着了,蘭小喵這個時候.....
書包肩帶劃過肩膀,沈宴竹沒有在前排看見她的身影,便知曉她也跑出去了。
沒有打算過多停留,沈宴竹站起身把椅子塞進書桌下方的空隙向後門走去。
阮清聿本意想喊住他,可用什麼理由他實在沒有想好,加之沈宴竹走得太快,稍加走神就徹底抓不住。
今天莫過于是他的幸運日。
是他重新找回沈宴竹的日子。
阮清聿原以為他們此生再不會相見。
十歲剛冒出頭的别離是他心裡永遠抹不去的疤痕,它随着年紀的增長日漸擴張,是一隻手掌也蓋不住的漏洞。
嗡鬧聲逐漸平息,四周響起嘩嘩的物件刮破地面的聲音。
明薔看見阮清聿一個人面對着後門而坐,面上是說不盡的憂傷。
他不知道阮清聿在等待什麼,背部繃地筆直絲毫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不會是喜歡上哪位女學生了吧?
明薔腦中的小人舉着火把忽閃忽閃地出現,隻一秒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不可能的,他從沒見過他聿哥追從什麼人,唯一感情要好的當屬他和沈宴竹。
“嘶。”
說起沈宴竹,阮清聿對他好像确實不太一般,他差點就以為他們兩個之前認識了。
明薔還深陷自己的腦洞無法自拔,另一頭他思緒裡的一号主人公,裝好書本一路走向他的座位。
“明明?發什麼愣呢,不是要去買文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