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各班在上早讀時接到集體鏟雪的通知,這下渾身的困乏一概驅散,雖需要在外面挨凍,但重點是不用在班級裡上早自習。
譚雅詩收到消息趕來班級組織秩序時,班裡的同學已然整裝待發靜待出發,她單手扶了下額頭明白他們這是坐不住了,飛快地派發了任務。
沈宴竹沒料定會有校園清雪這個情況,他帶的手套略薄沾上風雪就會被打透,倒是有一條圍巾.....
實在不行把圍巾套手上取暖?
他正這麼想着身邊就遞過來一雙深藍色棉手套,瞧着比他的薄手套厚好幾度,中間普遍用一條棉繩連接。
順着那副手套的視線看過去,沈宴竹看見他同桌吸了吸鼻子,眉眼耷拉下來的樣子宛若一隻大狗。
他眨巴着睫毛聲調顫抖:“珠珠,知道你還在生氣,但是你不要為了我就傷害自己的身體啊,這手套外觀看着醜陋,實則裡面十分保暖,就像外面那種天氣完全不會凍手......”
“......”
沈宴竹聽的一個頭兩個大,完全不顧對方講的深情并茂的神态,一把抽走那雙手套奔向走廊,差點同手同腳。
目送那道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阮清聿原地給自己加了個油,心裡面又是敲鑼又是打鼓的,尾巴翹得比房蓋還要高。
等自我發揮夠了又從桌堂拽出另一副紅手套,大搖大擺的漸漸遠去。
等抱着鐵鍬下了樓沈宴竹才反應過來自己沒能抵得住“誘惑”,胡亂的把阮清聿的手套帶了出來。
腳下的步伐漸緩,沈宴竹在腦中層層梳理——
之前是他嘴饞倒在脆骨腸前,大前天又因為嘴饞被阮清聿的奶油山楂收買。
而僅僅過了個周末,他竟再次沒定下心神,水靈靈讓棉手套勾了去。
阮清聿會不會認為自己已經原諒了他而在沾沾自喜?
會不會認為這樣他們就能回到童年?
沈宴竹用力将這些潦草的想法驅逐出去,絕對不能這麼輕易接納了他,必須讓阮清聿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他才沒那麼好糊弄。
不過阮清聿說的也沒錯,外面氣溫低他那手套就像個紙片子似的絲毫不能禦寒,他又不能原封不動還回去。
沈宴竹摩挲着上面的質感,再次端詳了一遍他的棉手套,片刻後把它套在薄手套的外面,這樣便不算親密接觸了。
阮清聿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到了他同桌,搓個雪的功夫便不理人了,他好不容易用鏟子堆了個愛心,結果沈宴竹非但不好好對待反而一腳踢飛。
對方給出的原話是:“好不容易掃的雪,你别搗亂。”
沈宴竹吭哧吭哧的賣力清雪,身上疲軟又無力,阮清聿不幫忙就算了還來添亂,趕他就像趕小雞崽般。
末了阮清聿又黏糊糊貼上來,氣得他拎着沉重的雪鏟換了個地方。
除高三學年和教師之外,北高學子集體出動,每個班級負責一塊位置,俯視看去場面甚為壯觀,眨眼功夫就清掃完畢。
多餘的雪沫被衆人清理在籃球場的空地,并用鐵鏟拍成矩形大餅,不少學生選擇躺在上面休息,沈宴竹也被阮清聿他們拉過來共享快樂。
“宴竹過來躺着啊,可舒服了就是質地有些硬。”
蘭小喵坐在那張雪床上,向沈宴竹發出盛情邀請。
方才沈宴竹拖着倦乏的身軀跑了這半日,惹得他裡衣讓汗水浸濕,貼在背後尤為難耐,他隻想回到教室睡一覺,可不知怎麼的不由自主躺了下去。
身側發出一道喟歎:“哎呀可累死我了,這學校太不夠意思了,這大冷天的讓我們挨凍,看把我同桌凍的。”
剛準備阖眼休息的沈宴竹:“......”
明薔撐着胳膊肘問道:“竹竹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累了想歇息一會,”沈宴竹勉力掀開眼皮,幽幽的補充,“我一點也不冷。”
清冷天際下,玫紅色身影頗為整齊的并排躺在一處,在挂滿白雪的枯樹旁更顯奪目,像一塊塊長短不一的山楂條。
遠近之間,不知是枝頭哪簇積雪墜下,發出沙沙的輕悶聲。
難得美景,難得清閑,幾位充滿活力的高中生伸直了手臂,企圖用掌心覆上長空。
耳邊持續有閑聊聲灌入耳膜,沈宴竹放松着身心聽了那麼幾句,約莫是與未來職業相關。
千裡耳明薔将一切信息收進耳朵,若有所思道:“哎你們以後想從事什麼行業?”
蘭小喵扒着雪床,給自己翻了個面:“演員吧,像我女神那樣。”
“那我們或許是同行,我要做一位集帥氣、才華于一身的大歌星,勵志唱遍大江南北,緻敬偶像郭富城。”
蘭小喵忙不疊的吐了吐舌頭:“快拉倒吧,你五音不全還是别出來給大家找罪受了,去做你偶像伴舞還不錯。”
“你不懂,這是我的風格一般人還難以駕馭呢,啊對了聿哥你倆呢?”
阮清聿心想這倆人終于想起有他這号人了,他雙手交叉疊在腦後:“還不知道呢,總之不會從事醫學領域。”
閉目養神良久的沈宴竹在無人察覺之餘悄然睜開了眼,他紋絲不動的背對着幾人躺在雪裡,旁人隻覺他累暈了不敢打擾。
應付完明薔後,阮清聿壯着膽子戳戳他同桌的背脊。
這天寒地凍的沈宴竹怎麼一聲也不吭:“同桌你也說說呗,明明他們還挺好奇呢!”
絕對不是我自己好奇。
阮清聿默默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未幾,他指腹下的衣料終于動了。
沈宴竹的臉頰不出所料暈出兩朵紅花,冷風如密集的細針穿梭在每處肌膚,化作鮮明的痕迹落在鼻尖、耳垂,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意。
他緩緩張開凍僵的嘴唇,卻不曾發出聲音,就連他自己也沒能規劃的了未來,又怎麼能在這種境況下憑空捏造。
阮清聿沒等來他的答案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豁然起身把明薔倆人吓了一跳,他拍拍身體緊貼在雪上的明薔:“走吧,不是還要還鏟子麼,再耽擱下去你大歌星也不用做了,直接做夢吧。”
明薔扁扁嘴,緊接着他就聽見比同自己講話更輕柔百倍的聲音:
“親愛的同桌起床啦,要去上課啦,去晚了又要挨訓,來我拉你起來。”
明薔直接吓得目瞪狗呆,他聿哥莫不是被奪舍了?
給沈宴竹造成的沖擊程度也不小,他起身時差點把腰閃了。
冬日裡幾乎隐身的陽光洋洋灑灑在阮清聿的臉上,朦胧的像是身處夢境,那隻修長勻稱的手停在半空歪頭微笑示意他攀上來。
沈宴竹不動聲色的将視線挪到手腕上方,虛拽了下他的袖子順勢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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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隔壁鄰居是阮玉一家後,宋小滿便時常去串門,在交談過程中得知阮玉在某商場做櫃員,索性問她要不要來自己的服裝廠上班。
阮玉身體不算好,早年間在江實瑞那消耗太大,時隔多年舊疾頻發,雨水天氣更是熬不住。宋小滿握住她伶瘦的手掌,一種無法言說的疼惜從心底翻湧。
二人商量後,阮玉終于答應下周遞交辭職再去她的服裝廠上班。
她不太好意思麻煩宋小滿,把攢下來的積蓄撥出來一份注入在廠子裡,恰好解決掉廠裡資金周轉不足的情況。
而宋小滿也當衆宣布她副廠長的職位,在兩位女士的帶領下服裝廠的發展光景愈發蒸蒸日上,預計年底就會有擴大生産規模的趨勢。
上任當天阮玉非要招呼宋小滿一起吃個飯,還叫上沈宴竹和阮清聿二人,原本她還想把阮玲一同喊來。
畢竟這七年離不開她的照顧。
但阮玲接了台心包填塞的手術整個人無法抽身,接到電話時阮玲已經在換手術服,她隻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