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保姆,肯定不能想什麼時候休息就休息,因此,哪怕同在一樓,小薄聿一天也隻有早晚外加吃飯的時候才能見到她。
顔瑾剛開門,小家夥立刻搖着尾巴歡快地迎上來。
然而,當聞到藥膏的氣味,又看到她手臂上那片猙獰的紅腫時,小薄聿突然僵住了。
他焦急地繞着顔瑾轉圈,喉嚨裡發出擔憂的嗚咽聲,“嗚汪……”
“沒事,衣角微髒。”顔瑾蹲下身,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就是不小心燙了一下……”
小家夥黑亮亮的眼睛從期待轉為焦急,他迫不及待想去看她的傷口,甚至伸出了舌頭。
“别舔,上面有藥。”顔瑾急忙制止。
小薄聿卻充耳不聞,依舊執着地伸舌頭去夠。
狗的舌尖上有倒刺,小狗自然也有,這一舔還不得疼死?顔瑾已經能預料到狗舌頭舔在傷口上的感覺了,肯定是直擊靈魂的酸爽。
但出乎意料的是,小東西的舌頭柔軟溫熱,舔過的地方卻泛起一陣奇異的清涼,灼痛感頓時減輕了大半,比系統的藥還管用。
看着被舔得濕漉漉的傷口,薄聿很滿意,但随即,他鼻尖皺了皺,很生氣地“汪”了一聲,尾巴也煩躁地來回擺動。
就像是在質問她這個傷怎麼來的一樣。
“好吧,我坦白。”顔瑾将毛團子從地上撈起來,她坐在床上,小家夥半蹲在她的膝蓋上,毛絨絨的狗臉緊繃着,雖然看不出表情,但也能感覺到他很不開心。
“是你爸爸弄的……不過你不準叫他爸爸,你跟我一樣,以後就他老登!”
顔瑾故意用了這個不敬的稱呼,心裡湧起報複的快感。
死老登,被你兒子叫老登,爽不死你!
“你那老登是個壞種,脾氣陰晴不定,還極其……”接下來,顔瑾開始了長達十分鐘的“控訴大會”。
她用最惡毒的語言把薄骞描述成天下第一惡人,從性格缺陷到人品問題,統統加以貶低。
“咱們乖寶寶可不能跟壞老登學……”她突然話鋒一轉,捏着小家夥的爪子語重心長道:“以後你要是當了大老闆,有員工‘無意之中’犯了點‘無傷大雅’的錯……”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可要給人家改過自新的機會哦?不要動不動就把人家開除,好不好?”
“汪!”小薄聿似懂非懂地聽着,那模樣相當認真。
這話當然是顔瑾在給自己留後路了。
雖然不确定薄聿長大後還記不記得她,就算記不得了,性格也變了,她還可以用他的秘密去威脅他。
到時候,她就可以作威作福,騎在老闆脖子上拉屎了桀桀桀!
顔瑾想着,就美美地笑了,“誰是我最乖、最聽話的寶寶啊?是誰呀?”
她伸出那隻完好的手,小東西立刻會意,把自己的爪子放了上去,“汪!”
【統子哥?】
【錄了錄了。】系統很無語,它是高科技,不是錄像機。
系統是這麼用的嗎!說出去簡直丢統臉。
顔瑾翻看着系統後台的好幾個g的高清錄像,相當滿意,這都是她今後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倚仗啊,可得保存好了。
想着想着,她打了個哈欠,眼皮也開始打架。
當保姆就是這點不好,起得比雞還早,顔瑾已經很久沒有睡過懶覺了。
見狀,小家夥立刻叼來毯子,笨拙地往她身上蓋,小狗那水潤潤、亮晶晶的黑眼珠裡滿是關切。
“讓我睡覺?”
“汪!”
“寶寶真乖……”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那簡直太爽了。
照例将小東西摟進懷裡,顔瑾閉上了眼睛,她嘴裡嘟囔着,“等睡醒了我帶你出去玩……去遊樂園……好多好吃的,就是你還太小了……”
清淺的呼吸聲響起,黑暗中,有雙漆黑的眼眸閃着幽幽的綠光,蒸騰着炙熱與扭曲的光芒。
他在憤怒,或者說怨自己的弱小。
薄聿太小了,半妖的身軀和靈魂尚未完全契合,意識更是混沌。
但這一刻,所有漂浮在腦海中的破碎思緒,通過虛無紐帶逐漸彙聚、融合,飄渺的意識深淵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血脈深處蘇醒。
薄聿并非是生來就懂愛,相反,他最先懂得的是恨,是厭。
聽到的第一句,是尖叫,他們叫他怪物。
一雙雙眼睛裡充斥着恐懼、害怕,他們視他為異類,嘯叫着後退,恨不得除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