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梓龍“噌”一下臉紅了，紅暈映着黑皮格外明顯，他慌張擺手道：“沒事沒事。”

符遙坐下來，佯裝鎮定地拉開書包，從裡頭挨次翻出毛茸兔子筆袋、用淺色書皮仔細包好的課本、帶着透明吸管的大肚子水杯，擺在桌子上。

實際上，她緊張得手指都在輕顫。

從始至終，謝一舟都坐在旁邊，抱着臂，一句話也不說，用一種捉摸不透的眼神盯着她看。

老曾背過身開始講課了，闆書上寫的電荷守恒。

當年高考完以後，符遙便把這些預計八百年都用不到的知識點扔進了腦子回收站，從來沒想過還有親自把它們撿回來的一天。

果真是人生無常。

物理算是她的弱項，符遙是打算認認真真好好聽課的，以免真的有不長眼的同學跑來問她，立刻辜負老曾剛剛才代替她許下的豪言壯語。

奈何旁邊人視線實在太過矚目。

“……”符遙歎了口氣，偏過頭看謝一舟，“有事？”

“有事。”謝一舟扯了扯嘴角，左手指尖點了兩下桌面，努力壓下眼底的煩躁，“你……為什麼要選這個座位？”

符遙下意識往那隻手看過去，手掌寬大，指節分明，手背青筋突起，明顯是一雙很适合打籃球的手。

手腕處幹幹淨淨，沒有傷疤。

符遙輕輕吐了口氣，看着黑闆語氣平和地道：“不是你歡迎我來的嗎？”

“我什麼時候——”謝一舟皺了皺眉，忽然想起自己剛剛在辦公室裡那一句半開玩笑的“歡迎”。

雖然他的原意，隻是想安慰一下看上去和兔子一樣不安的新同學。

“……”

“嗯。”符遙在筆盒裡挑挑揀揀，拿了一支藍色簽字筆出來，“所以我當真了，不好意思。”

說是這麼說，她的語氣中沒有半點抱歉的意味。

謝一舟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額角，右手大拇指往外一指，“符遙同學，全班從前到後總共五十個座位，你随便選，其他哪一個都行。”

符遙終于轉頭，認認真真看了他三秒，唇齒清晰地道：“不要。”

謝一舟唇角抿成直線，“……不要？”

符遙甩了甩筆，筆尖凝出一道藍色的墨，她随手按在本子上，“對，我就喜歡這裡，不想換。”

謝一舟頓了一會，擰眉道，“行，你不換，那我換——”

“咳咳咳！”老曾在講台上用力清了清嗓子，“一舟！謝、一、舟——”

謝一舟如被驟然點穴一般，半晌，不情不願地轉過身去。

老曾大力拍了拍黑闆，“三種産生電荷的方式，請講。”

謝一舟站起來，沉默了幾秒。

符遙瞥一眼課本上的字，正在考慮要不要大度點給他提示，就聽到謝一舟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摩擦起電、接觸起電、感應起電。”

全對。

老曾的笑容擴大兩分，“好，不愧是我的物理課代表。電荷的基本性質呢？”

謝一舟仍然冷着一張俊臉，眉毛都不擡地快速道：“同種電荷相互排斥，異種電荷相互吸引。”

“嗯，坐下吧。”老曾把謝一舟說的答案寫到黑闆上，在旁邊畫了個星号，“雖然說異種電荷互相吸引啊，謝一舟，你也不要一直盯着符遙看啊，人符遙臉上是有花嗎？”

話音一落，教室裡立刻響起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剛才在講台自我介紹時感覺到的視線又全部彙聚過來，針紮一樣。

符遙默默垂下眼簾，試圖用兩邊碎發擋住自己。

沒有理會老曾帶着善意的提醒，謝一舟跟個冷面閻王似的，揣着手面無表情地坐下了。

視線一掃，剛才看熱鬧的都一個個快速扭回頭，避之唯恐不及。

老曾繼續講課，符遙盯着黑闆上那個星号看了一會兒，歎口氣，從上衣口袋裡摸出個奶糖來。

她慢吞吞地撕開糖衣，放到嘴裡，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用力嚼了兩下，牛奶的香味在嘴裡彌漫開，讓她糟糕的心情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

果然，謝一舟這人……

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樣的難搞啊。

下課鈴響的瞬間，謝一舟立刻站起身來。

老曾把沒用完的粉筆扔回盒子裡，宣布道：“下課！一舟，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符遙瞥了謝一舟一眼，明顯能感受到他的猶豫。

最後謝一舟還是什麼都沒說，随手把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撈起來，從後門出去了。

符遙抿了抿唇，下意識握緊手中的筆。

反應過來以前，她已經在物理課本上畫了個被毆打的小人圖，旁邊還附着漆黑的幾個大字——“謝一舟大混蛋！！！”

“……”

符遙把臉埋在臂彎處，心中挫敗感更甚，忍不住閉眼罵了一句，“可惡！”

“你說誰可惡？”一個聲音忽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