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遙一下就沒了打球的心思,抱着球拍,順着黃程程視線往那邊看。
籃球場上,幾個班聚在一起打“友誼賽”。
雖說是“友誼賽”,一群女生圍在旁邊看着,每個班男生都使出渾身解數,擺出了“你死我不活”的拼命架勢。
宛如一群争着開屏的孔雀。
球場最中央,謝一舟卻一如既往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跳高蓋帽,帶球過人,三步上籃……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幹淨利落,流暢得不見絲毫滞礙。
“砰”地一下,球網被震得在空中晃蕩。
又是一個兩分大扣殺。
“啊啊啊啊啊啊啊!!!”周圍響起女生此起彼伏的尖叫。
聲波一浪高過一浪,足以掀翻體育館的屋頂。
哪怕她沒戴眼鏡,都能看清少年的神采飛揚,鋒利如剛出鞘的寶劍,跟大學時簡直判若兩人。
“……”
符遙看得忍不住呆了片刻。
這樣的謝一舟,跨越時空,跟她畫在電箱上的那個少年重合在一起。
耀眼得讓人不可置信。
“看那,看那!”黃程程用肩膀輕碰她,“場邊左數第五個,紮着辮子的那個,看見了嗎?”
“……看見了。”符遙悶悶地應了一聲。
每次謝一舟進了球,旁邊的人都會朝廖婉婷起哄般的看過來。
廖婉婷手裡捏着辮子,面色绯紅,嘴角藏了點害羞的笑。
這場面對她來說簡直像是淩遲,符遙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了,卻還是忍不住看。
到下課鈴響時,球賽結束。
廖婉婷手裡拿着瓶早就準備好的水,被身邊好友一推,半推半就地朝那幫隊員走去。
“……”
符遙猛地扭過頭,對黃程程輕聲道:“我去下洗手間。”
黃程程看八卦看得正起勁,不願意動彈,“好,那我在這等你。”
符遙:“不用了,你先回教室吧,我可能要很久。”
說完,她也不等黃程程回答,擡腳就走了。
聽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再不走,她怕自己又很丢臉地哭出來。
到那時候,傻子都能看出她對謝一舟藏着的那點小心思。
洗手間裡空無一人。
符遙擰開了水龍頭,用手捧着涼水往臉上潑,努力讓自己清醒些。
她關掉水龍頭,倚在洗手池邊,聽着外頭的喧嚣逐漸淡去。
體育館逐漸恢複了甯靜,隻能聽見水滴池壁的聲音。
符遙又對着鏡子審視了一下自己,眼睛有點腫,但還勉強說得過去。
外邊人果然都走光了。
球場上,她剛剛跟黃程程打羽毛球的地方,球拍和羽毛球散落在地。
符遙微微一愣,也沒多想,撿起拍子和球,往二樓器材室走。
她稍稍用了點力,推開器材室的門。
房間裡光線黯淡,隻有牆上的窗透進了點稀薄的陽光,灰塵漫無目的在空中飛舞。
謝一舟背對着她,一手拎起網裡裝的籃球颠了颠,“十三、十四、十五……夠數了。”
他轉過身來,看清符遙的臉,臉上絲毫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像是早有預料。
“怎麼現在才來還?”
“……”
符遙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謝一舟,慢半拍才反應過來,走上去把手上的拍子交給他,小聲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剛剛去了趟洗手間。”
謝一舟理解地點頭,“我給你的藥沒吃麼?”
符遙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道:“冷知識,胃是情緒器官。胃不舒服不代表我就……吃壞肚子了。”
謝一舟眉眼微挑,朝她看過來,“所以你是不開心?”
“……”
“為什麼不開心?”
“……”符遙真的不想再繼續跟他讨論這個了,生硬地轉移話題道:“我們班體育委員不是孟梓龍嗎?怎麼是你在這。”
謝一舟把球拍放到高一層的架子上,“你的球友扭到腳了,老師讓孟梓龍背她去校醫室。”
他沒說自己是擔心符遙才找借口留下的。
“黃程程?”符遙皺起眉,有點擔心,“……嚴重嗎?”
謝一舟平淡道:“不清楚。”
他走到桌子旁,在歸還單上打了個勾。
符遙盯着謝一舟看了一會兒,垂下頭,“你剛才跟你……女朋友借到手機了嗎?”
“啊。”謝一舟随口應了一聲,“她也來了嗎?”
符遙:“……她剛剛就站在籃球場邊上,看你打球。”
“沒注意。”謝一舟經過她身邊,回答得很是理直氣壯,“我不是在打球嗎?”
符遙想想也是,不吭聲了。
兩人走出器材室,謝一舟轉過身,給門落鎖。
符遙雙手撐在欄杆上,漫無目的地往下面看,“所以你跟你女朋友……是怎麼認識的?”
半天沒有回應。
符遙等了一會兒,正要扭頭看他,才聽見謝一舟快速地“啧”了一聲,“一見鐘情吧。”
林思宇那厮,跟路邊的狗都能一見鐘情。
“那你們交往多久了?”
“忘記了,一個月……兩個月?”
反正縱觀林思宇的戀愛史,就沒有堅持過三個月以上的。
“你也太——”符遙皺起眉,又忽然消聲。
“太什麼?”謝一舟“咔哒”一聲,把門鎖闩上,回頭看她。
“沒、沒什麼!”
符遙像突然回過神,從欄杆邊跳下,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鎖好了嗎?那我們快走吧,樓梯在哪邊?”
謝一舟站在原地,沒動。
符遙走出兩步,又轉過頭,扯他的衣服下擺,“走了,下節課要遲到了。”
謝一舟眯起眼問,“怎麼了?突然這麼急。”
“很急嗎?”符遙裝傻,“我不急啊,隻是見同學都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