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一開始沒睡着,可能是快艇上睡的那一個小時挺管用,也可能是她的體質問題所以精力迅速恢複了——絕對不是她緊張——總之裡昂洗完澡出來她還沒睡着,不過她閉着眼睛假裝睡得很熟。
床的另一邊往下陷了陷,裡昂也躺了上來,帶着熱乎乎的水汽鑽進了被子裡。樂樂隻占了床的小小一部分,縮成一團。結果裡昂剛躺下,就伸胳膊把樂樂往床中間摟了過來。
“小心掉下去。”他聽起來很困,樂樂不需要睜眼也知道裡昂多半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哦。”她嘟哝了一下,開始默數,還沒數到三十裡昂就睡着了。
哎,年輕真好。
說起來,裡昂的二十歲生日要到了,他們也馬上就要去紐約了。樂樂悄悄把一隻眼睛睜開一條縫,果然,裡昂睡得很香,于是她把另一隻眼睛也睜開,開始思考這漫長的一晚上發生的事情,以及接下來的打算。
所以哈博圖爾死而複生然後又消失了。樂樂覺得沒親眼見到姐姐的屍體之前,她都不會相信哈圖真的離開人世了。她所需要應對的隻是和前半年沒什麼區别的驟然失落而已,那種想要說點什麼、分享點什麼卻突然想起聯系不上哈博圖爾了的感覺。
哈圖,你這個讨厭鬼,為什麼不能老老實實活着呢?
然後,詭異的念頭冒了出來:我結婚的時候哈圖回來參加嗎?這念頭足夠荒唐,在經曆了雙份的“姐姐可能命喪黃泉但我不信”套餐之後,樂樂覺得心髒再強大也不該想的這麼離譜。
不過,人總是要抱有期望的。
樂樂這樣想着,開始思考去了紐約之後會發生什麼。聽起來FBC不太靠譜,但樂樂原本也沒太信任那些家夥。她隻信任瑞貝卡,一開始是因為裡昂叫她信任瑞貝卡,後來是因為和瑞貝卡相處久了之後,覺得那女孩兒是個很爽直的性格,樂樂喜歡。
聖誕節過後,樂樂還能回到學校去嗎?她還挺不願意再換個地方過活的,好不容易有了朋友,梅葛和邁爾斯也不知道有沒有從兇宅裡成功逃出去,傑西和格雷格經曆過那事兒之後不知道會不會分手之類的。
樂樂暗搓搓地心想,她要是傑西,絕對一腳踹了那個傻大個。
不過她可不是傑西那樣的富家女。那兩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感情深厚的樣子。樂樂的思緒默默地飄遠了,好奇自己和裡昂在别人眼中會是什麼樣。至少她和裡昂可不會随随便便分手,樂樂覺得“永遠”這個詞放在她和裡昂身上恰如其分。啊,要是她能挽着裡昂在校園裡走一圈,該多美。
樂樂本來還能做更久的白日夢的——現在也确實是白天——結果因為一直沒睡着,她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樂樂驚慌了片刻,不過裡昂好像沒有被吵醒,她就放下心來。
也對,肚子叫的聲音怎麼可能吵醒别人呢,都是自己聽着比較吵。
不過也不隻是吵鬧而已,樂樂是切切實實的餓了。她昨晚本來吃的就少,這一晚上生死時速,玩的都是刺激的,現在安逸下來,頓時感到餓得前胸貼後背。
那個帶他們來這裡的男人是怎麼說的?可以打電話叫客房服務?
可是打電話肯定會吵醒裡昂的啊……要不她還是溜去餐廳看看好了,給裡昂留張字條就好了,說不定還可以順點兒東西帶回房間,等裡昂醒了可以給他。
樂樂想得挺美,而且行動力十足的就要從床上下去,結果裡昂一直抱着她,樂樂居然沒法悄悄溜下床。在她試圖從裡昂的胳膊裡鑽出去的時候,這個熟睡的男人居然還把她抱得更緊了。
失策。
猶豫片刻,樂樂小聲叫他:“裡昂,我餓了,去找點東西吃。”
“嗯?”裡昂聽起來還在夢裡,但樂樂打賭繼續叫下去他絕對會幾秒鐘之内清醒過來。
于是樂樂抓緊這幾秒鐘的時間,拉開了裡昂的胳膊——裡昂的胳膊絕對比半年前粗多了,這家夥每天除了上課是不是都用來舉鐵了啊——然後在對方發出疑惑的聲音時重複了一遍“去找吃的”,順便用被子把裡昂包得嚴嚴實實的。
大功告成,裡昂又睡過去了,大概真是困得可以。
樂樂踮起腳尖走到床頭櫃那裡,找到給客人準備的紙筆,然後寫下“去餐廳找吃的,馬上回來。”頓了頓,又加了個落款:“樂樂?”
畫完心,樂樂就後悔了,早知道畫個笑臉了。但中性筆也擦不掉,塗了的話又太醜了,而且樂樂不願意,所以她最後決定就這麼着吧。
反正被肉麻到的不會是她。
放下紙條用煙灰缸壓好,樂樂悄悄溜出了客房。船上到處都有方向指引和地圖之類的,所以她也不用擔心迷路,隻需要考慮兜裡沒錢這個問題了。
不過這艘遊輪上的餐飲服務都是算在船票裡的,雖然樂樂沒有支付船票,但顯然米海爾·維克托的人情足以包下五個人的旅宿吃喝。
這可真是艘大船,樂樂餓着肚子走了好久才到電梯那兒,然後坐到了大廳所在的那層。
這裡不隻有船員,還有一些客人。樂樂看了眼大廳裡的座鐘,發現時間還不到十二點,不過也不早了。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穿着不合适的衣服,頭發隻是草草的紮了辮子,而這艘船上的客人都衣着精緻、發型時髦,一看就是闊佬。
行吧,樂樂又不是沒見過闊佬,她才不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