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覺得冬木陽這人有時候嘴是真欠。他打心底裡認為不管對方以後發生什麼,都是咎由自取,滿地亂爬還算好的,連睡覺都不得安生才叫凄慘。
兩條腿蹬來蹬去,某種意義上還真有點像螃蟹。
可惜太宰治對男人毫無興趣,反倒想到了另一種報複方法。
“待不住的話可以先回去。”
太宰治将手上的名單翻了一頁,雖然沒看對方,但嘴裡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由于太宰治的仇家衆多,陪對方外出不過幾個小時,冬木陽就已經經曆了兩次暗殺。
他收起手裡的格/洛克,将染血的手套燒毀後,看向坐在集裝箱上思考的少年。
黑色的純棉布料燃燒時散發出一股燒紙的氣息,加上廢棄場周圍都是汽油和化學試劑的味道,冬木陽看了他一會,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首領讓我看着您,怎麼也不能抛下您吧。”
太宰治擡眼,發現他左右瞧了瞧,略帶潔癖地往旁邊挪了兩步,沒理會腳邊死不瞑目的暗殺者。
“□□二乙基酰胺的代謝速度很快,正是因為這樣,警方那邊的檢測難度也很大。”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合上手裡的名單。
“再加上記者的線人竟然能在警方發正式通告前就掌握這條線索,不如先從警視廳内部的人員開始查起。”
“但您不覺得奇怪嗎。”
冬木陽将槍随意地放進外套口袋。
“昨天發現的那具屍體,雖然死狀凄慘,但衣着很明顯是名牌,根據年紀推斷,大約是什麼被從小寵到大的富家子弟,這種人在特大兇殺案中出現的概率不到20%,幹了什麼才能與這種手段慘忍的兇手結仇?”
太宰治向後仰面倒下。
他的身體在碰到集裝箱的鐵皮時發出一聲悶響,冬木陽擡頭,先是觀察了一圈可能發生狙擊的位置,末了才面露疑惑地問:“您在看什麼。”
太宰治稍稍側過臉:“看你什麼時候被這裡的毒氣嗆死。”
呼吸确實火辣辣的冬木陽:“……”
哇,死小孩,真夠記仇的。
“統計學的數字在殺人案裡不具備絕對的價值。”太宰治平靜地說,“難道普通的上班族能料到,自己下班路上會因為卷入黑手黨的火拼而暴斃嗎。”
“……說得也是。”
冬木陽想了想,很快被說服了。
“不過我昨天和松田警官他們說模仿犯罪的時候,總覺得那位小林警官怪怪的。”
《聖母》這本小說面世的時候,一度被評論家稱為社會派推理的現象級作品,就算小林警官事先閱讀過也不奇怪。
可疑點就在于,他既沒有像松田陣平一樣問他這本書寫的什麼,也沒有主動說自己聽過這部作品,反而在他和松田警官說話的時候靜靜地盯着他,見他看過來才移開目光。
“怎麼?”太宰治低笑,“冬木君,你都得到答案了,之所以不說出來,是認為警察就不會犯案?”
“森先生還是黑市醫生的時候,可是有很多作為卧底警察的客人的。”
冬木陽:“這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太宰治:“眼神。”
冬木陽:“眼神?”
“由于長期處于精神緊張的狀态,所謂的卧底警察似乎更傾向于采取極端的手法維護正義。”太宰治饒有興緻道,“有一種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既悔恨,又理所當然的絕望。”
“說起來……”冬木陽若有所思,記起之前看到的新聞,“既然卧底期間被迫犯的罪要追究法律責任,警察還弄卧底這東西幹嘛。”
“誰知道呢。”太宰治興緻缺缺,“在日本的法律裡,強/奸罪的對象還僅限于女性呢。”
冬木陽愣了愣:“什麼?”
“你不知道嗎。”
難得看到對方這幅表情,太宰治想起夢裡的内容,起了點捉弄人的心思。
“如果受害者是男性,就算因此死亡,判得也比直接殺人還要輕。”
冬木陽:“。”
可惡的條子。
好吧。也不能怪條子。
當條子也挺憋屈的,還是當殺手好。
“你看上去很有意見啊。”太宰治在集裝箱上坐起身,“難道是和中也一樣,有那種無聊的同情心的類型?”
“……有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冬木陽仰頭,“尾崎幹部說是您将中原君帶來的港口黑手黨,怎麼一見面就吵架。”
太宰治托着臉:“冬木君,剛剛還說會一直追随我,你現在是當着我的面胳膊肘往外拐吧。”
冬木陽故作驚訝:“怎麼會。”
太宰治的語氣裡充滿抱怨:“我是為了讓中也當我的狗才把他帶回來的,結果一來就去紅葉姐那混到高層了——不過是隻小蛞蝓,那家夥有什麼可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