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都在分發課本，交代事項，夾雜着竊竊私語，和以往每一年的開學毫無不同。

從前沈愉覺得，一天是一天，一年也是一天，如今會有不同嗎？沈愉定定地看着前方，在心裡又多問了自己一遍。

還未等到心底的答複，前桌的女生就轉過頭來和她搭話，一雙璀璨的眼睛冒着星星。

“诶，沈愉，你畫畫是不是很厲害啊？”

沈愉低了低頭，聲音淡淡的：“畫着玩的。”

“這樣啊，好吧。”沒得到想象中的答案，女生有點小失望，但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話題，一副一定要和沈愉拉近關系的架勢：“對了，咱們班班群裡哪個是你啊？”

瞧見沈愉一臉困惑的模樣，她偷摸瞥了眼講台上的班主任，然後才獻寶一樣将屏幕亮着的手機怼到沈愉面前。

“喏，三班班級群啊。”

“我還沒進。”沈愉把她的手拉低。

“哦哦，我也剛進，我拉你，你□□号多少？”

沈愉遲疑了片刻，才開口報出了一串數字。

“OK，加你啦，記得通過啊！”

剛說完下課鈴聲就響起來了，班主任暫時離開，一張張課桌前的人像是被關久了的困獸，終于獲得世紀大解放，猙獰着蜂擁而出。頃刻間，教室裡空了一大片。

沈愉望着前面的一張書桌出神，不一會兒倦意襲來，她才斂去目光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教室裡懸挂着的幾台吊扇正吱悠吱悠地轉動着，耳邊還能聽到隔了幾個桌的女生寫字時筆尖劃在紙上的呲呲聲，偶爾夾雜着幾絲窗外男生喊同伴一起玩耍的吆喝聲，沈愉意識模糊，自己剛剛明明睡着了，此刻卻又像是醒着。

突然，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蹬蹬蹬的聲音傳來，越拉越近，越近越響，沈愉有點心慌，她居然能感覺到自己在因緊張而吞咽口水。迷迷糊糊睜眼時，一張塗着鮮豔大紅唇的女人的臉就近在咫尺。

她叉着腰，氣勢很足，嘴裡噼裡啪啦不停地在叫罵着：“你說說這是你這周第幾次被記名了，啊！數得過來嗎！之前我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着你該知道點羞恥，有點自覺，現在看來完全是我想多了，你不僅成績差，還一點羞恥心都沒有！你到這幹嘛來的，腦袋裡天天就想着和男生講話是吧，那你與其花錢天天在這裡坐着，不如回家早點找個人嫁了，也省得你媽浪費錢來培養你！你知道你這次考試排到班上第幾名了嗎？倒數第三！你自己不學習不要影響别人，不讀趁早給我滾蛋！......”

那張鮮豔的紅唇放了3倍速般一直在蠕動，搭配着的，是無數道肆無忌憚掃射的目光，一張張本該純真的臉上，放蕩着的全是鄙夷的神情。

沈愉一個勁搖頭，想解釋嘴裡卻有話說不出來，眼前的女人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巴掌掴了上來，沈愉身子被打的甩在了一邊，轉頭想再辯解時，出現的卻是另一張分外熟悉的臉。

是杜芬。

“你真是一點自尊羞恥都沒有，我怎麼會生出了你這麼個東西，你怎麼不去死啊！我每天拼死拼活的工作，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就這樣拖累我、禍害我！”

恍惚間仿佛看見那隻扇她的手再一次襲來，沈愉吓得一個瑟縮，突然就徹底驚醒了。

耳邊慢慢開始傳來教室裡嘈雜的說話聲，沈愉凝視着正在嬉笑打鬧的人群，突然有點反應不過來，是剛才夢裡的場景真實，還是此刻。

額角滲了汗，眼睛也濕濕的，好在是坐在角落的位置，沒人注意她，沈愉輕輕擦了擦，然後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起身出教室上廁所。

穿過樓梯時，她好像聽到了鐘乘序的聲音。

“一會兒就上課了。”

“開學怎麼樣，還适應嗎？”

沈愉看了下四周沒人來，鬼使神差的，她停下了腳步，輕輕靠在了拐角的牆邊。

然後她就聽見鐘乘序輕笑了一聲，緊接着他用很親昵的語氣繼續說道。

“是是是，你走到哪都招人喜歡。”

“嗯。”

“不能陪我再聊一會兒麼？”

“周末我去找你？”

“好，你少跟他們一起玩。”

談話似乎進入到了尾聲，鐘乘序一邊和電話那頭說着再見的話語，一邊慢慢踱步下樓梯來。擔心被發現，沈愉一溜煙往前沖，跑進了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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