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蕊心被她激得臉都紅了:“你——”
眼看一場口角在所難免,衆目睽睽中,喻星旋卻毫無懼色。
施秦不安地說:“喻星旋,謝謝你,但她們本來就這樣,你别因為她們,耽誤自己的考試……”
“喻星旋。”
冷冽的男聲響起時,周圍的議論都小了幾個分貝。
有人激動地扯了扯同伴:“哇,陳嘉授來了。”
幾人同時望過去,陳嘉授從二考場的方向走來。
這場戰局完全不關他事,也不知道他來蹚什麼渾水。
四周重新響起小聲的議論。楊蕊心和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以為他是來找她們麻煩的,一時有些人人自危。
卻沒想到,他隻對喻星旋說了一句:“你課本還在我那。”
“……啊?”
“跟我過去拿。”
“好。”
喻星旋應了一聲,跟在他後面。
看到喻星旋聞言就這麼跟陳嘉授走了,不少人八卦的視線頓時變得失望。
他們還以為,能看到陳嘉授來一出英雄救美呢。
……
“我課本其實不在你那兒吧。”
喻星旋用那雙冷靜通透的眼睛望着他,笃定道。
她确實是個聰明的、不受控制的人,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睛。但此刻陳嘉授有些惱于她該死的洞察力。
“你說你一個女孩子,非得次次跟人吵架,還非得吵赢?”
陳嘉授頓了頓,下一句話沒過腦地說了出來:“……跟我吵也就罷了。”
但他開口的時候,喻星旋剛好在反駁他的上一句:“女孩子怎麼了,吵得赢是我的本事。”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喻星旋沒聽清他後面的那句,愣了下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
不說算了,反正也不會是什麼好話。
喻星旋知道陳嘉授剛才是想幫她解圍,但仍舊看不慣他解圍完還要說教她一番的傲慢态度。
她們剛才确實過分,不然她也不會氣不過替施秦出頭。
但是,難道陳嘉授不出現,她自己還收不了場嗎?
微妙的反叛心理作祟,喻星旋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知道你們認識,所以你才會幫她說話。但是本來就是她先惹我的,我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所以與其你在這裡教訓我,還不如去跟她叙叙舊。”
“我沒有幫她說話。”陳嘉授耐着性子對她解釋,“我跟她不熟。不過我家跟她家認識。”
或許是錯覺,喻星旋忽然發現他今天脾氣好得出人意料。
或者說,從那天晚上陳嘉授問她物理作業開始,喻星旋就從他那個舉動中,讀出了一絲他想要将以前的不愉快一筆勾銷的意思。
他主動對她示弱,反而把喻星旋搞得有些不自在了:“……幹嘛跟我說這個。”
“我的意思是——”陳嘉授簡直被她磨得沒脾氣,“以後她再找你麻煩,你來找我。”
-
期中考試結束後,各科的答案很快到手。
喻星旋對完物理答案後,算是真正地放下心來。
月考後她吸取了教訓,在物理上投入了許多的時間和精力。絕不因為犯的是低級錯誤就草草地放過,而是認真地總結所有失分的地方,重新把基礎固牢。
她的用心,也很明顯地體現在了這次考試中。
物理考了滿分,其他科目也沒有拖後腿。高一的九科相加,滿分1050,她大概能考到980分以上。
就算陳嘉授就算考得再好,也很難超過她了。
而且這次,他又沒準備航模比賽。看他還有什麼理由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
一想到能堂堂正正地超過陳嘉授,喻星旋飄飄悠悠,一隻腳已經陷在了雲彩裡。
因為實在有些心潮澎湃,喻星旋走出教室,在走廊上轉了一大圈,這才暫時平靜下來。
回到班裡,二班還吵吵嚷嚷的,有些考砸的同學拍桌子哀嚎,抱怨這次題好難。
喻星旋剛要坐下,趙燕妮忽然叫她的名字:“喻星旋。”
“嗯?”
喻星旋感到意外,因為趙燕妮在這之前從沒有主動跟她說過話。
可能是考得不好,趙燕妮情緒有些沮喪,翻出數學困住她的最後一道大題:“這道題的答案我看不懂,我能……問問你這道題是怎麼做的嗎?”
“好,我的思路是這樣……”
趙燕妮不出聲地聽着,盯着紙上跳動的筆尖,她的聲音像冷冷的泉水。
不由得有點出神。
“……我這樣講,你能理解嗎?”
趙燕妮回過神來,喻星旋講得很清楚,她也聽懂了大概。腼腆地對她道謝。
喻星旋忽然覺得,趙燕妮對她也不是很排斥。可能隻是過于内向,不好意思說話,才讓人覺得她不合群。
“其實,最後一道選擇也是同樣的思路。你會做那道題的話,這道大題就不難理解。”
趙燕妮躊躇了一下,鼓足勇氣問:“能都給我講講嗎?”
“可以,你有其他不會的,也可以問我。”
班主任回班之前,喻星旋把趙燕妮不會的數學題都給她講了一遍。
喻星旋自覺并不算特别熱心,何況趙燕妮跟她關系算不上好。
她會這麼好心,也是因為愧疚感作祟。
喻星旋一直對運動會的事覺得抱歉。
她知道趙燕妮喜歡陳嘉授,為了他報名接力。卻因為她,沒在正式比賽那天把接力棒交到陳嘉授手裡。
但今天,趙燕妮主動來問她題目了。
雖然,喻星旋不确定趙燕妮知不知道陳嘉授沒去參加接力的原因。
但不管怎樣,她不怪她就好。
考完試的這天恰好是周五。
平時學校廣播站通常要開會,但今天廣播站臨時通知,例會取消了。
于是,祝媛決定,陪喻星旋去書吧兼職。
她們手挽着手走出學校。忽然,在校門邊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喻遲正跟幾個文科班的朋友站在一起,遠遠地沖她招手,嫣然一笑:
“閃閃,你看誰來了?”
半小時後,喻星旋在收銀台忙碌了會兒,到卡座裡找祝媛和喻遲:“你們想喝點什麼嗎?我請。”
喻遲一見她就問:“閃閃,聽說你這次考得很不錯啊?”
祝媛:“豈止是不錯,我們班第一也就估了950多分。真不知道她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喻遲笑着說:“看來今天的這一頓得我請了。”
“不用不用,還是我來吧。”
“怎麼不聽姐姐話了呢?”喻遲嚴肅了一秒,又迅速破功,露出笑容,拍了拍喻星旋的後腰,“乖啦,說了我請就是我請。”
“……那好吧。”喻星旋拗不過她,隻好答應了喻遲請客。
喻遲是那種熱情活潑的大姐大性格,而且從小就特别照顧她。
除了奶奶,喻星旋一直把她視作第二重要的家人。
過了會兒,喻遲的朋友給她打電話,約她去打電玩。
“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見?”
“好。”喻星旋對她揮揮手,“有空來奶奶家吃飯。”
喻遲一走,祝媛就坐到了喻星旋旁邊,意味深長地說:“喻閃閃,你果然有事瞞着我。”
“……”她還有什麼是瞞着祝媛的?
隻有她喜歡陳嘉授這一件事。
喻星旋勉強地笑笑,盡量不讓自己先亂了陣腳:“什麼事啊?”
“喻遲姐都跟我說了,想不到你跟陳嘉授,還有這等淵源。”
聽到喻遲的名字,喻星旋像被一道閃電從頭到腳地劈中。
被她有意無意忽略的故事開始,像雪片一般呼嘯着充斥了她的腦海。
此刻,終于兜了一大圈,重回原點。
回到了,她幫喻遲遞出的那張粉紅色紙條上。
……
直到這一刻,她才後知後覺地記起來——
陳嘉授,好像從一開始,就是堂姐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