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去世後，陳訣唯一有點好奇的是Luna。

畢竟老頭确實流連花叢卻片葉不沾身，唯二結過婚的隻有陳曉霓和Luna。

陳曉霓那次是被迫的，但Luna是他自願的。

這麼個非同尋常的女人，最後老頭不光一紙離婚書趕出家門，見面也恨不能殺了人家似的，實在離奇。

陳訣正想着，片場出現一陣小騷動，Luna走進攝影棚，三十出頭，和他年紀相當。

容貌格外明豔，但面色疲憊，看得出這幾年過得不大好。

“Wow！”

又一片驚呼中，謝渝閃亮登場。

豹紋短裙黑網襪，火辣高跟黃頭發，小衣服被肌肉撐得邦邦硬，艱難地擠在一米九的身體上。

那可謂張飛扮蘿莉，奧尼爾穿JK

念及謝渝是陳總白月光的身份，工作人員想笑又不敢笑，硬是集體埋頭跳起抖肩舞，直到一聲突兀的“撲哧”從陳訣嘴裡笑出來。

陳總都笑了，大家夥也不裝了，哄笑聲四起。

謝渝的目光精準落到陳訣身上，哪怕帽檐和口罩遮得嚴實，也能靠他幸災樂禍的氣質認出他，用罵人的眼神指責陳訣以公謀私。

陳訣揚揚眉尾，挑釁意味十足。

歡聲笑語之中，Luna怒喝一聲。

“What do you laugh for？That’s bully！”（你們笑什麼？這是霸淩！）

現場驟然安靜，齊刷刷看向陳訣。

Luna氣沖沖地走向罪魁禍首，指着他的鼻子一頓輸出，控訴他帶頭霸淩的行為。

謝渝被緊緻的皮裙限制了步伐，在助理的攙扶下蹦蹦跳跳地趕過來，解釋說這是他們情侶之間的情趣。

Luna腦子裡過了一遍謝渝的情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面站得是陳訣。

“I have to use bathroom. ”（我去趟洗手間。）

說罷，Luna埋着臉跑出攝影棚。

攝影棚中彌漫起尴尬的氣息，顯然，大家以為Luna和他有舊情，舊情對上白月光，簡直是稍有不慎就死無葬身之地的修羅場。

陳訣不想解釋，恰好接到《埃達啟示錄》項目開發組打來的電話，趁機離開影棚。

他站在走廊上接電話，和洗手間冷靜歸來的Luna撞個正着。

Luna沒躲他，反而站在遠處，等他打完電話，主動走過來，上來就是抱歉。

“Hey......I am sorry. ”（我很抱歉。）

陳訣反問：“For what？”（為了什麼道歉？）

Luna張口結舌，腦子都快燒糊了，才找出道歉的理由：“For everything. ”（所有的一切。）

陳訣感性上确實對Luna确實有怨，但理性上清楚，死老頭是頭号罪臣。

他沒有為難對方的打算，敷衍兩句就想走。

Luna拉住他，懇請他不要把她踢出劇組，說這份工作來之不易。

陳訣了然，直言：“我是投資人，制片和導演選什麼演員我不會插手。”

Luna許久不說中文，有幾分生疏：“謝謝你，如果你爸爸可以像你一樣就好了，甚至是喜歡男人。”

陳訣聽出話中巨大的信息，雙目渾圓，上下打量Luna：“你是男的？！”

Luna搖頭：“I am a trans。”（我是變性人。）

早知道在老頭死之前多問問他的感情生活了，光這個和跨性别者忘年戀的故事，就能在好萊塢賣200萬。

陳訣的反應似乎刺痛了Luna，甚至流下眼淚。

“請你不要對我做出這種表情，你長得和你父親如此相像，我想起他厭棄我的那天，我花了幾年好不容易走出來。”

陳訣有些動容，但也不想聽到說他和老頭長得像的話，更不想背着陳曉霓安慰老頭的情人。

他隻是收斂表情，喊她克制情緒好好工作。

Luna努力壓下去眼淚，小跑回攝影棚補妝，中間經過出來找陳訣的謝渝。

謝渝滑稽地踩着高跟鞋，晃晃悠悠走到他面前，說：“大家喊我出來看看，怕你和她舊情複燃。”

陳訣說：“不是我，是跟老頭。”

謝渝怔愣，卻能迅速地拾起初三久遠的回憶：“她就是你爸……”

“打住，我沒爹。”

謝渝說：“巧了，我也沒有爸爸。”

“這也要比？”

“你比不過我。”

“胡說，明明不相上下。”